冰冷坚硬的金属基座紧贴着艾琳的后背,残留的微弱震动如同垂死巨兽的心跳。空气中弥漫着能量灼烧的焦糊味、菌毯的甜腻腐臭,以及一种……奇特的、如同雨后森林般的清新气息。这是净化核心基座被激活后,重新建立的微弱生态隔绝力场所带来的变化。在这片被腐化穹顶笼罩的地狱中,这片小小的区域,如同风暴眼中短暂的宁静。
艾琳躺在基座边缘,身体如同被彻底拆散又勉强拼凑的破旧机器。新生的翠金脉络在皮肤下若隐若现,带来一股微弱却持续的暖流,缓慢修复着千疮百孔的躯壳。左肩和胸口的伤口已经结痂,被一层淡薄的翠金光晕覆盖。但深入骨髓的疲惫感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得她连抬起手指都无比艰难。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深处的隐痛,提醒着她强行引导生命能量洪流所付出的惨重代价。
更深的疲惫来自精神。意识如同被反复拉扯的橡皮筋,紧绷而脆弱。体内,那股被翠金生命能量暂时压制、陷入“休眠”的熵结晶核心碎片,如同一块深埋的、不断散发着寒气的黑色坚冰。它蛰伏着,沉默着,但艾琳能清晰地感觉到它的“存在”——冰冷、死寂、充满恶意的等待。手腕上,那片寄生于秦玥体内的暗紫色纹路的影像,如同烧红的烙铁,时刻灼烧着她的灵魂。
“姐姐……”瑞亚微弱却清晰的精神波动如同温暖的溪流,轻轻拂过艾琳疲惫的意识,“感觉……好点了吗?”
艾琳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那巨大的藤蔓茧。茧的光芒稳定了许多,不再是濒死的黯淡,而是呈现出一种柔和的、如同月华般的翠绿光晕。茧中,瑞亚的轮廓似乎比之前清晰了一些,虽然依旧模糊,但传递出的精神波动更加稳定,带着浓浓的关切。
“嗯……”艾琳在意识中回应,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虚弱,“死不了……你呢?‘母亲’……”
“母亲……的意志……在沉睡……”瑞亚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悲伤,“刚才强行保护我们……又引导能量激活基座……耗尽了……她最后的力量……现在……只有最本能的……守护和……维持……”她的精神波动扫过艾琳,“姐姐……你……成了新的……节点……基座……在……回应你……”
节点?艾琳感受着身下基座传来的微弱脉动,感受着翠金脉络中流淌的、与基座同源的生命能量流。是的,她就像一个活体的“插头”,被强行插入了方舟这艘搁浅巨舰的控制中枢。基座通过她汲取着藤蔓茧(生命之源残骸)散逸的能量,维持着这片区域的力场和最低限度的生态循环。而她,也依靠着基座反馈的生命能量,维系着这具残破身体的生机。
一种奇异的共生,一种冰冷的囚笼。她获得了暂时的安全和力量(虽然是借来的),却也彻底失去了自由。她的生命,与这片基座,与藤蔓茧中的瑞亚,与整个方舟的命运,被无形的锁链紧紧捆绑在了一起。
“铁幕……在行动……”瑞亚的精神波动传递来外界的影像。
不远处,“磐石号”堡垒如同受伤的钢铁巨兽,正艰难地进行着“手术”。穿着厚重防护服的工程人员如同忙碌的蚂蚁,在堡垒破损的装甲上攀爬、焊接。粗大的临时能量导管从堡垒内部延伸出来,小心翼翼地连接在净化核心基座外围一些相对“安全”的能量接口上。基座散发出的纯净生命能量,正通过这些导管,被缓缓导入堡垒内部,为那些受损的能量回路和维生系统提供着宝贵的修复能源。
堡垒顶部炸毁的主炮区域,巨大的破损被厚重的合金板临时封堵。堡垒内部,原本凄厉的警报声已经停歇,大部分区域的应急灯被替换成了稳定的光源。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被更浓烈的机油和焊接金属的味道取代。堡垒如同一具被电击后的尸体,正在这生命能量的刺激下,艰难地恢复着一点“生机”。
秦牧云的身影出现在一处相对完好的装甲平台上。他背对着基座的方向,那只冰冷的机械义手负在身后,目光投向堡垒内部忙碌的景象。他的身影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岳,散发着无形的压力。艾琳能感觉到,他那机械义眼的冰冷红光,即使隔着距离,也如同实质般扫过自己,带着评估、审视,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贪婪。
疤脸拖着伤腿,指挥着一队士兵,在基座力场边缘建立起简陋的防御工事和警戒哨。他们的目光不时扫过躺在基座上的艾琳和巨大的藤蔓茧,眼神复杂,混杂着敬畏、恐惧、以及劫后余生的庆幸。没有人靠近基座中心区域,秦牧云的命令显然被严格执行着——确保“节点”稳定。
时间在寂静与修复的噪音中缓慢流逝。艾琳强迫自己进入一种半冥想的状态,集中精神引导着体内那微弱的生命能量流,加速身体的修复。同时,她小心翼翼地探出意念,如同最谨慎的触角,触碰着身下基座深处那古老而疲惫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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