脐带星图上的翠金光带稳定地连接着艾莎的牧歌星群和艾欧斯(迷失意识)所在的新稳定点。信标之花上两点新绿光芒如同温柔的眼睛,静静注视着摇篮曲号的航向。星图指引的下一个目标,是一个被标记为“织网者之墟”的星域。名字本身便带着不祥的寂静。
航行途中,海伦的状态悄然变化。她沉睡的时间变长,醒来时眼神更加空茫,仿佛灵魂的一部分仍留在那浩瀚的共鸣网络中。偶尔,她会无意识地在空气中勾勒出复杂的、转瞬即逝的翠金光纹,其形态与信标之花的脉络隐隐呼应。索恩忧心忡忡,阿土却传递来安抚的信息:“她在适应…意识的‘带宽’在拓宽…这是必经之路。”
织网者之墟出现在视野中。这里没有狂暴的湍流,没有闪烁的星尘,只有一片绝对的死寂。空间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过度平滑的质感,如同被无形巨手反复熨烫过。残存的星体并非自然崩解,而是被切割、雕琢成巨大而扭曲的几何结构——螺旋的尖塔、完美的多面体、无限延伸的网格——它们漂浮在虚空中,散发着冰冷的秩序美感,却毫无生机。
“检测到…极高纯度的‘秩序残余’!”科学官的声音带着恐惧,“与卡里班冷点牢笼、园丁旧茧房的网线…同源!但更加…纯粹,也更加…死亡。”
“这里…没有歌声…”海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眼瞳深处的翠金光芒在踏入这片星域时就变得有些黯淡,“只有…织网的…回声…和…线头断裂的…尖叫…”
摇篮曲号小心翼翼地驶入废墟。死寂中潜藏着无形的危险。舰体仿生装甲的活性在缓慢降低,仿佛生命力被这片空间汲取。更可怕的是,船员们开始出现思维僵化、情感淡漠的症状,如同被无形的蛛丝缠绕、同化。
“精神同化污染!”医疗官紧急报告,“源头不明!污染强度随深入递增!”
信标之花有了强烈的反应!不再是花瓣的舒展或绷紧,而是整个花苞形态开始高频震颤!花苞中心那两点新绿光芒疯狂闪烁,传递出前所未有的、混合着剧痛与强烈召唤的复杂意念!指向废墟最深处一座最为庞大、由无数银色网格嵌套而成的巢穴状结构!
“召唤…和…痛?”索恩眉头紧锁,“信标之花在共鸣什么?”
“是共鸣源…也是污染源…”阿土的光影变得凝重,“这里…曾是园丁一个重要的‘次级枢纽’…一个负责执行‘修剪’指令的‘织网者’的巢穴。它似乎…在茧房崩溃前…遭遇了某种…内部处决。”
仿佛印证阿土的话,当摇篮曲号靠近那座巢穴时,信标之花的震颤达到了顶点!花苞上,第三点和第四点新绿光芒几乎同时、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强烈的翠金与暗红能量流如同失控的藤蔓,从舰首激射而出,狠狠地“钉”在了巢穴核心一处巨大的、撕裂状的伤口上!
“不!”海伦突然发出痛苦的尖叫,双手紧紧抱住头!她的意识被信标之花强行拖入了一个恐怖的景象:
冰冷的银色巢穴核心,一个与园丁核心意识结构相似、但规模小得多的光茧(织网者意识)正在被无数从自身延伸出的银色网线反噬!网线不再是工具,而是处刑的绞索,冷酷地切割、分解着光茧!光茧在剧痛中无声地尖叫,传递出无尽的困惑、被背叛的愤怒与最终湮灭的冰冷绝望!
“为什么…执行…指令…是…错误?” 这是织网者意识湮灭前最后的、永恒的疑问。
这死亡瞬间的剧痛与疑问,如同亿万根冰锥,通过信标之花失控的共鸣连接,狠狠刺入海伦的意识!她眼瞳中的翠金光芒瞬间被冰冷的银灰色覆盖!皮肤下,曾经隐没的银色网格脉络疯狂浮现,比在卡里班时更加清晰、更具侵略性!
“海伦!断开连接!”索恩扑向控制台,试图强行关闭信标之花,但装置与舰船仿生结构已深度融合,根本无法切断!
摇篮曲号剧烈震动!舰体装甲上刚刚恢复的活性急速衰退,大片的银灰色金属斑块重新蔓延、加厚!舰桥内,精神同化症状急剧加重,几名船员眼神空洞,开始用冰冷平板的语调重复:“指令…即…存在…错误…需…修剪…”
织网者湮灭时残留的“秩序病毒”和其被处决的怨念,正通过信标之花的共鸣通道,疯狂污染海伦和整艘摇篮曲号!信标之花本应是连接的桥梁,此刻却成了致命瘟疫的导管!
阿土的光影爆发出强大的混沌能量,试图隔绝污染,但那源自同根(园丁体系)的秩序病毒极其顽固,甚至开始反噬他的能量触须!
危机时刻,海伦体内那粒源自卡里班、被她称为“青禾姐姐的歌”的原始情感种子,在冰冷银网的压迫下,迸发出了最后的、也是最强烈的抵抗!一点纯粹到极致的翠金光芒,如同利剑,从她被银灰色覆盖的眼瞳深处刺出!
“不…是…这样!”海伦的声音带着双重回响——一个是她自己的童音,另一个则带着青禾般的哀伤与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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