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破痕
铜制的搅拌棒在坩埚里划出刺耳的声响,我盯着那锅泛着灰黑色的药剂,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这是第五次熬制改良版的欢欣剂了,每次都在最后一步失败——本该呈现蜜糖色的液体总会突然浑浊,像被泼进了墨汁。
“温度过高,”阴影里的声音冷不丁炸响,带着惯有的暴躁,“欢欣剂需要文火慢煨,你非要用猛火,是想让使用者笑着发疯吗?”
我没像往常那样顶嘴。把搅拌棒重重砸在石台上,玻璃罐里的薄荷叶子被震得簌簌作响。“我知道是温度的问题。”声音有点发哑,“可我已经调小火候了,每次都一样。”
地下室里静了下来,只有坩埚下的火苗噼啪作响。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语气缓和了些:“不是火候大小,是时间。最后十分钟必须离火静置,你总忍不住多煮三十秒。”
我愣住了。低头翻出笔记,上面确实写着“离火静置十分钟”,可我总觉得多煮一会儿更稳妥……原来他连我这种下意识的小动作都注意到了。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酸意混着暖意涌上来,又被我硬生生压下去。
“知道了。”我重新点燃炉火,声音闷闷的。
今天是他出现的第四十五天。自从挂上风铃,我们之间的氛围就变得奇怪起来。他依旧会斥责我,却开始主动说些配方里的细节;我依旧会故意犯错,却越来越怕他真的生气。有一次我随口说“曼德拉草的哭声真刺耳”,第二天石台上就多了一块隔音咒符,边缘还沾着点黑袍的绒毛。
我甚至开始在白天想起他。魔药课上斯内普教授讲解狼毒药剂时,我会突然走神,想起阴影里那个声音说“白鲜能减轻痛苦”;走在走廊里听见风吹过窗户的声音,会下意识回头,以为是风铃在响。
这种陌生的情绪像藤蔓,在我心里疯长,缠着喉咙,让我连呼吸都觉得发紧。
“你以前……是不是也经常在这里熬药?”我一边往坩埚里加蜂蜜,一边假装随意地问。
阴影里的气息猛地一沉。烛火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了一下,骤然矮下去大半。“不该问的别问。”他的声音冷得像淬了毒,比任何一次斥责都要锋利。
我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手里的蜂蜜罐差点脱手。“我只是……”
“滚。”
一个字,像冰锥狠狠扎进我心口。
我僵在原地,血液好像瞬间凝固了。这是他第一次对我说出这个字。地下室里的霉味突然变得刺鼻,烛火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怪异的形状,风铃安安静静地挂在门上,连一丝晃动都没有。
“我……”我想解释,喉咙却像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阴影里的黑袍剧烈地颤抖起来,像是在压抑着什么。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彻底消失时,才听见他用一种近乎破碎的声音说:“……别像他们一样。”
他们?谁?
我还没来得及问,就看见他的轮廓在迅速变淡,黑袍的边缘像被风吹散的烟,一点点融入黑暗。那股熟悉的寒意也在消退,带着一种决绝的仓促。
“你要走了?”我慌了,往前迈了一步,“我不问了,你别走!”
他没有回应。最后一点黑袍的影子消失在墙角时,我听见一声极轻的响动,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地下室彻底空了。
我蹲在地上,借着微弱的烛火摸索,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金属。捡起来一看,是枚银质的徽章,上面刻着一头咆哮的母狼——是斯莱特林的院徽,边缘磨损得厉害,背面还刻着两个模糊的字母:S.P.
心脏猛地一缩。
S.P.……西弗勒斯·斯内普(Severus Snape)。
那些精准到可怕的魔药知识,那些对霍格沃茨的熟悉,那些藏在暴躁底下的温柔……所有碎片瞬间拼凑起来。原来他一直都在,以另一种方式,守着这间地下室,守着某个我不知道的秘密。
而我,刚才竟然惹他生气了。
我握着那枚徽章,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徽章很旧,却被打磨得光滑,显然被人珍藏了很久。他一定是不小心掉下来的。
“对不起。”我对着空荡荡的阴影说,声音带着哭腔,“我再也不问了,你明天……还来好不好?”
没有回应。
那天晚上,我熬到天亮,欢欣剂最终还是失败了。玻璃罐被我打翻在地,草药撒了一地,像一片狼藉的眼泪。我把那枚斯莱特林徽章揣在口袋里,指尖一遍遍摩挲着上面的母狼,直到天亮才拖着脚步离开。
第二天晚上,我提前两个小时就来了。把地下室打扫得干干净净,石台上摆着他之前“夸”过的月长石粉末,甚至熬了一锅他说“勉强能入口”的提神剂。
风铃挂在门上,安安静静的。
我坐在坩埚前,一遍遍地看表。八点,九点,十点……午夜的钟声敲响时,门纹丝不动,风铃连一点晃动都没有。
“你来了吗?”我对着阴影轻声问,“我把火候调对了,你要不要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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