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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臣有奏!”
嘉宁帝抬眼睨去,一个三品文官,隐约记得似是赵王派系,“准奏!”
那文官整了整官袍,神色恭谨却眸色晦暗:
“陛下,安国公忠勇可嘉,然党项铁骑来势汹汹,贸然出兵恐伤亡惨重。臣以为,可先遣使议和,许以岁币绸缎,暂解燃眉之急。待国库充盈、军备重整,再徐徐图之,方为上策。”
此言一出,朝堂顿起微澜。不少文官暗自点头,武官们却纷纷锁紧了眉头,哼!软骨头……
安国公李晃盯着那文官,一声冷笑刺破沉寂:
“议和?金明砦已破,延州危在旦夕!党项人贪得无厌,岂会因些许财物罢手?若开此先河,他日契丹、吐蕃群起效仿,我大齐何以自存?”
“陛下息怒!”
文官扑通跪倒,额头紧贴冰凉的金砖,“臣实为大局计!安阳大疫方歇,国库空虚,民生凋敝,若强行开战……”
话音未落,一声怒喝炸响:
“住口!”
兵部尚书赵迁大步出列,剑眉倒竖,戟指跪地之人:
“国难当头!不思御敌之策,竟倡屈膝求和?此等懦夫之言,安敢玷污朝堂!党项铁骑践我国土,掳我子民,若不战而降,我等有何面目立于天地,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于九泉!”
他霍然转向御座,目光灼灼如炬,“皇上!臣赵迁,愿领三千精兵,为安国公前驱,誓与党项周旋到底!”
嘉宁帝看着赵迁,眸中怒色稍霁,忧虑却更深重。
三千兵力,杯水车薪。满朝文武,除了垂暮的安国公和兵部尚书赵迁,竟再无一人挺身请缨!
安国公而今年迈体衰,岂能远征?
若大军开拔,赵迁又得坐镇兵部,更是轻易动不得……
他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正欲开口。
忽见一道玄色身影沉稳踏出,珩王齐天珩立于殿心,衣袍在光影下泛着冷硬光泽:
“父皇,儿臣虽不若安老国公神勇,亦愿拼死一战,驱逐敌寇,卫我边关,护我万民。”
殿内瞬间死寂。珩王,那可是圣上看重的储君之选,岂可轻涉险地?
嘉宁帝虽没明说,但现在满朝只要有眼睛的都清楚,珩王就是圣上内定的储君。
嘉宁帝眯起眼,审视着这个他最为器重的儿子,龙案下的手指无声攥紧。
半晌,才听不出情绪地问:“你当真愿驰援延州?”
储君亲征,非同小可,胜则威加海内,败则动摇国本,更遑论这背后的暗流汹涌……
“国难当前,岂有他顾!”
齐天珩声音沉稳如磐石,字字铿锵,目光扫过震惊或沉思的群臣,最终定在御座之上,“党项贼心不死,若我朝畏首畏尾,一味退让,示敌以弱,大齐离亡国不远矣!父皇明鉴!儿臣愿立军令状——不破党项,绝不回京!”
那“绝不回京”四字,斩钉截铁,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令整个金銮殿的空气骤然凝固。
安国公李晃浑浊的老眼精光暴涨,看向齐天珩的目光交织着激赏与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没看错,此子,方是大齐未来所系!
嘉宁帝沉默良久,殿内落针可闻。
他岂不知此战避无可避?议和?安国公所言极是,那是饮鸩止渴!
可战……拿什么去战?
这冰冷的现实压得他几乎窒息。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与沉重:
“然则……粮草辎重,从何而来?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如今国库空虚,安阳大疫已耗十之七八。三军一动,每日耗费便是金山银海!党项五万铁骑压境,我军需多少兵马方能抗衡?粮饷、军械、马匹、民夫……桩桩件件,皆需钱粮铺路!朕……”
他环视殿下,目光如刀,带着深沉的无力与责问,“朕拿什么去打?!”
这赤裸而残酷的问题,像一桶冰水,瞬间浇灭了因珩王请缨而燃起的热度。
方才还激愤的主战武官,此刻也如鲠在喉,满腔热血被现实的冰冷死死摁住。
囊中羞涩,纵他们有报国志,又能奈何?
那提议议和的文官虽不敢再言,眼底却掠过一丝“果然如此”的颓然。
齐天珩面沉如水,显然早有腹案。
他再次躬身,声音沉稳依旧,却透出不容置疑的锋芒:
“父皇之忧,儿臣深知。然事在人为!粮草之事,儿臣斗胆进言,可分三步而行!”
“其一,即刻清点太仓、常平仓所有存粮,无论多少,火速调拨延州前线,解燃眉之急!同时,严令沿途州府,所有粮秣优先供给军需,敢有克扣延误者,军法从事!”
“其二,开内帑!”此言一出,满殿皆惊!内帑乃皇帝私库,非万不得已,绝不动用。
嘉宁帝眉头紧锁,却未立刻驳斥。
“其三,”齐天珩目光锐利如电,扫过户部官员,“即刻拟旨,加征‘平虏捐’!凡大齐子民,无论官绅商贾,按户等、资产比例捐输钱粮,共赴国难!此为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朝廷可颁特旨,凡捐输踊跃者,赐功名、爵位或旌表门楣!另,可向江南富庶之地大商巨贾借支军饷,许以战后加算利息或盐引、茶引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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