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武之道,根骨定其限,内力筑其基,悟性开其径,心性成其境。"
老瞎子声音忽然变得飘渺。
"悟性分三等。"
"下等者学形——"竹杖突然刺出,在沙地上刻下一串工整的剑招图示,"拘泥招式,如蒙童描红。"
杖尖一转,图案顿时支离破碎。
"中等者明理——"沙粒诡异地重新排列,化作经脉运行图,"知气行何方,力发何处,如匠人解牛。"
他突然执杖震地,所有沙粒腾空而起,在阳光下闪烁如星。
"上等者破妄!"
柯镇恶铁杖横扫,沙粒竟在空中组成"降龙十八掌"五字,又瞬间溃散,"破招中虚妄,直指本心。就像..."
老瞎子声音忽然温柔下来:"就像当年靖儿那傻小子,第一次学'亢龙有悔'时,别人都在琢磨如何出掌最猛,他却悟出'有余不尽'四字真意。"
铁杖轻轻点地,所有沙粒回归原处,"这才是真正看破了招式里藏着的谎。"
杨过瞳孔微缩——他忽然明白,为何郭靖看似愚钝却能练成绝世武功。那不是在学招式,而是在参透武学背后的天地至理。
"师父谬赞了。"郭靖连忙摆手,古铜色的脸庞泛起些许红晕,"弟子愚钝,当年学一招'亢龙有悔'就花了三个月...,"这'有余不尽'的道理,弟子至今仍在参悟。"
黄蓉"噗嗤"一笑,团扇轻掩朱唇:"何止三个月?我那会儿数着,可是九十八天呢。"
她眼波流转,看向几个年轻人,"你们郭伯伯学东西是慢,可一旦学会,就像刻在石头上似的,一辈子都忘不掉。"
杨过凝视着郭靖朴实的面容,心中突然如明镜般透彻。这位看似木讷的郭伯伯,实则有着近乎可怕的专注力与洞察力。
他或许不能像冰雪聪明的黄蓉那样举一反三,却能像老匠人雕玉一般,将每一分体悟都深深镌刻进骨髓。
就像终南山的古松,生长虽缓,却把每一圈年轮都长得扎扎实实。
杨过心想,不愧是横跨《射雕》《神雕》两书的气运之子!
这哪是愚钝?分明是‘大智若愚’的满级悟性——把"专注"点到极致,硬生生练成了武道法则的化身!
"黄老邪摆个奇门阵法,蠢人三天看不破,聪明人三个时辰,真正的天才——"柯镇恶竹杖闪电般点向杨过眉心,却在毫厘之间停住,"看一眼便知生死门在何处。"
竹杖在触及肌肤的刹那骤然凝滞,激起的气流拂动杨过额前碎发。
院中落针可闻。杨过双目如炬,竟不闪不避。
"杨小子,你为何不避?"柯镇恶灰白的眼珠微微颤动。
杨过嘴角微扬,"因为不必。"
"为何不必?"柯镇恶手中竹杖纹丝不动。
杨过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前辈竹杖点来,看似凌厉,实则气劲内敛,连三成力道都未用上。"
他抬手轻拂开额前竹杖,指尖在杖身七寸处一触即离:"更何况,若真要取我性命,又怎会选这'天突'与'神庭'之间的空当?此处既非死穴,亦非要害。"
老瞎子眼中精光暴涨,突然哈哈大笑:"好个伶俐的小子!难怪你郭伯伯、郭伯母都对你赞誉有加。"他竹杖在地上重重一顿,"不过你可知,方才老夫若用上多两份功力,这一杖若真点下去,你当如何?"
杨过嘴角微扬,青衫在风中轻摆:"前辈若当真全力施为,在下这点微末功夫,避不开的。"他抬眼直视柯镇恶,"既然避不开,又何必躲?"
"好一个'何必躲'!"柯镇恶拍掌大笑,白须随风乱颤。
"前辈嫉恶如仇,却从不伤及妇孺。若真要取我性命,早在晚辈初上桃花岛时便可出手。"杨过望向远处海天一色,"当日既不出手,今日这一杖,不过是在试晚辈的胆量罢了。"
"哈哈哈!"柯镇恶突然仰天大笑,笑声震得桃树簌簌落花,"好!好!好!"
他连道三个好字,竹杖在地上重重一顿,"杨家小子,你这份机变确实难得。但记住——"笑声戛然而止,老脸陡然一沉。
“聪明人往往自误,以为捷径可走,却不知武学之道,最忌取巧。"他收回竹杖,语气森然,"黄老邪聪明绝顶,可他的弹指神通,也是苦练三十载方成。"
"根骨为天授之资,内力为勤修之功,悟性为通达之钥,心性为登峰之阶,容貌为惑人之相。至于容貌?"柯镇恶枯瘦的手指缓缓抚过自己脸上的疤痕,声音低沉。
柯镇恶的竹杖突然在地上划了个圈:"芙丫头,你来说说——"
他灰白的眼珠扫过在场众人,"这几个男娃娃里,谁的容貌最入你的眼?"
郭芙手中的绣帕"簌"地滑落在地。
她慌乱地瞥了眼杨过俊逸的侧脸,又瞄向武修文高挺的鼻梁,最后目光扫过父亲憨厚的面容。
一颗心像被扔进沸水的桃花瓣,翻腾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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