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九年三月初十,长安城西的晨雾如墨汁般浓稠,城西客栈的飞檐在雾中若隐若现,宛如浮在冥河上的孤舟。
林姝玥踩着昨夜暴雨冲刷后的青石板,验尸箱的铜扣随着步伐撞击腰间,发出细碎的“当啷”声。
谢砚舟走在前方,玄色披风下摆沾着露水,剑柄上的獬豸纹在雾中泛着冷光,腰间皮囊里装着从香料铺搜出的半瓶解药,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死者叫张顺,是客栈的店小二,”衙役掀开草席,尸体面部扭曲如厉鬼,十指深深陷入紫铜香料罐的缝隙,指节因用力过度泛着青白,“卯时初被发现,罐底刻着‘丙戌年七月’。”
林姝玥戴上细纱手套,指尖触到死者僵硬的指节时,忽然注意到其拇指内侧有个半月形老茧——那是长期握笔留下的痕迹。
“他生前可能是账房先生,”她掰开死者手指,指甲缝里嵌着暗褐色粉末,凑近嗅闻时瞳孔微缩,“安息香混着磷粉,还有微量曼陀罗花油,与前两起案子的‘夺命香’成分一致,但多了种西域迷药‘忘忧散’。”
谢砚舟蹲下身,用剑鞘挑起死者衣角,露出后颈淡青色斑块——正是雁行商团的标记。
当他的指尖触到斑块边缘时,发现青斑呈不规则形状,像是刻意用指甲抓挠过,“马帮连自己人都杀,”他声音冷得像冰,“张顺想揭掉标记逃生,所以被灭口。”
客栈后堂的灶台下方,林姝玥用骨尺撬动青石板时,发现石板内侧刻着半朵枫叶图案,与李通令牌上的标记吻合。
石板掀开的瞬间,一股混合着硫磺与腐草的浊气扑面而来,谢砚舟点燃火折,幽蓝的火光中,地道墙壁上每隔三尺就刻着片枫叶,每片枫叶的叶脉走向都不同,像是某种密码。
“小心头顶。”林姝玥忽然拽住谢砚舟的手腕,头顶上方垂下的藤蔓间,挂着数个羊皮囊,囊口渗出淡绿色液体,在火折光中泛着荧光。她用火折子凑近,液体遇热腾起白雾,石壁上立刻浮现出用粟特文写的警示:“醉生梦死,遇火则发,吸入三息,记忆皆忘。”
“是迷药挥发口,”谢砚舟皱眉,用剑鞘敲击墙壁,发出中空的闷响,“马帮把客栈改造成迷药工坊,通过灶台烟雾将‘醉生梦死’混入早市的烟火气,而不同的枫叶刻痕代表迷药浓度——叶脉越密,毒性越强。”
密道尽头的石室中,巨大的铜炉仍散发着余热,炉中残留的香料混合着动物骨骼碎屑,旁边堆着的陶罐上除了“丙戌年七月”,还刻着“长安米市”“西市肉铺”等字样。
林姝玥用镊子夹起炉灰,发现里面混着几缕粗硬的毛发,带有明显的西域特征:“这些是马帮用来炼药的动物皮毛,”她声音发颤,“迷药的引子不是人骨,是西域雪狼的头骨。”
谢砚舟翻开墙角的账本,最新一页用朱砂写着“三月初十,早市布香,目标:二十人”,落款的枫叶旁画着个骷髅头。
他忽然握住林姝玥的手腕,指向石室外的通风口:“子时三刻有烟雾飘出,说明他们刚完成一次布香,而‘目标二十人’——”
“是雁行商团最后的幸存者。”林姝玥接口,目光落在账本边缘的血指纹,“张顺临死前想写下的,可能是马帮下一个目标的位置。”
卯时三刻,西市早市。林姝玥混在人群中,袖中藏着浸了解药的丝巾,丝巾边缘绣着复杂的几何纹样,是她亲手用迷药草汁染制的防晕图案。
谢砚舟扮成卖炭翁,扁担两端的竹筐里除了验毒银针,还藏着三枚自制的爆烟弹,用硫磺和石灰混合而成。
晨雾中,戴斗笠的灰衣人出现了,他袖口的枫叶铜牌在晨光中闪过,腰间皮囊随着步伐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林姝玥注意到他走路时左脚微跛,脚踝处缠着渗血的布条,像是昨夜与谢砚舟搏斗时受的伤。
“跟上去。”谢砚舟压低声音,竹筐里的银针突然剧烈颤动——灰衣人皮囊中散发出的气息,比之前的迷香更浓烈三倍,说明里面装的是马帮最新炼制的“醉生梦死·加强版”。
灰衣人停在羊肉汤摊旧址前,从皮囊中取出支三棱形香柱,香柱顶端染着暗褐色膏体,像是某种动物油脂。他用燧石点燃香柱,青色烟雾中夹杂着刺鼻的腥气,顺着东南风向飘向人群。
林姝玥屏住呼吸,看着周围商贩的瞳孔逐渐变成灰白色,动作迟缓如同被抽去筋骨的傀儡,手中的菜刀、秤杆纷纷下垂,却又在片刻后缓缓举起,刀刃转向自己的咽喉。
“他们被迷药控制了心智,”林姝玥扯下丝巾捂住口鼻,“枫叶客这次的目标不是杀人,是让他们自相残杀!”
谢砚舟挥剑劈向灰衣人,剑风带起的气流将烟雾吹散少许,却见灰衣人甩出袖箭,箭头绑着燃烧的枫叶,落地瞬间爆发出强光,火星溅在商贩身上,竟让他们如同被唤醒的死尸般转身,刀斧劈向最近的活人。
“小心迷烟!”林姝玥甩出验尸箱挡住袖箭,箱中骨尺、银簪、镊子散落一地,其中一枚镊子滚到灰衣人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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