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初刻,大理寺门前的石板路覆着薄霜。江怜月登上马车时,忽然转身望向谢砚舟,晨光为他的墨色官袍镀上金边,玉带上的双鱼玉佩在胸前轻晃:“表哥,替我向林姑娘说句谢谢。”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他攥着帕子的手上,帕角的并蒂莲被揉得皱巴巴的,“还有,有些话若不说,怕是要烂在肚子里了。”
谢砚舟望着马车远去的背影,想起昨夜屋檐下未说出口的话,忽然抬脚追上马车,将一个油纸包塞进车窗:“路上饿了吃,桃桃做的桂花糖糕。”
江怜月打开油纸包,糖糕上撒着桂花碎,还放着一张纸条,上面是谢砚舟的字迹:“扬州路远,莫怕孤单。”
她抬头看向他,发现他耳尖微微发红,像极了小时候偷喝她的桂花酿被抓时的模样,忽然笑了——这一笑,竟比初升的朝阳更明亮。
巳时正,江怜月的马车驶出城门口。她掀开帘子,望着远处的大理寺飞檐,摸出林姝玥送的牛皮小包,里面的银针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车窗外,扬州的方向云开雾散,阳光洒在青石板路上,像极了验尸房里的晨光。她摸向发间的竹簪,忽然明白,有些告别不是失去,而是获得——她失去了一个从小认定的良人,却获得了更广阔的天地。
酉时初刻,林姝玥在验尸房发现了江怜月留下的银簪和蜜糕。她咬了口蜜糕,甜腻中带着桂花的清香,忽然看见银簪下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是江怜月的字迹:“素手点春,不负韶光。”
她转头望向窗外,石榴花正开得灿烂,谢砚舟的身影出现在游廊尽头,手中捧着新制的桂花蜜饯。
“怜月走了?”林姝玥挑眉,接过蜜饯咬了一口,比往日的更甜些。
谢砚舟点头,目光落在她鬓边的银簪上,那支缠枝莲簪子在阳光下泛着柔光:“她说,以后想做扬州最好的女仵作。”
林姝玥轻笑,阳光穿过她的睫毛,在眼睑投下阴影:“倒像是她会说的话。”
谢砚舟望着她眼中闪烁的光,忽然想起江怜月问他的话,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其实,我……”
“大人不必说。”林姝玥转身走向验尸房,牛皮工具包撞在门框上发出闷响,“有些心意,就像尸体上的尸斑,时间到了,自然会浮现。”
她顿了顿,从包里取出银针,“不过,下次送蜜饯,记得让桃桃少放些糖霜,太腻了。”
谢砚舟望着她的背影,忽然笑了。他知道,有些话或许永远不会说出口,但有些心意,早已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像大理寺后衙的石榴树,悄悄扎根,默默生长。
而他此刻能做的,就是陪着她,在这混沌世间,做那个永远追寻真相的人。
这一夜,大理寺的月光格外清澈。江怜月在马车里翻开《洗冤集录》,书页间飘落一片银杏叶,上面写着:“真相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她望着窗外的明月,想起林姝玥打磨银针的模样,忽然握紧了手中的柳叶刀——她知道,属于她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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