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初刻,东市的晨雾还未散去,青石板路上的霜花被踩得沙沙响。
林姝玥咬着半块桂花糖糕,跟着谢砚舟穿过熙攘的人群,腰间的牛皮验尸包蹭过卖炭翁的竹筐,沾了星点炭灰。
今日是每月一次的“卯时集”,摊贩们天不亮就来占位子,空气中混着蒸笼的热气与胭脂香。
“林姑娘!谢大人!”
卖冰酪的李婆子远远招手,围裙上沾着奶渍,身后的铜锅里飘出甜香。林姝玥眼睛一亮,她昨儿刚教李婆子在冰酪里加碎花生,此刻正想尝尝成品。
谢砚舟却在这时皱起眉,目光落在三步外的槐树下——那里躺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双手握在胸口,面色青紫。
“别动!”林姝玥甩开验尸包,银簪在跑动中歪向一边,“桃桃,去叫稳婆!谢大人,帮我挡开人群!”
苏桃桃的小铃铛响成一串,她踮脚从卖菜摊子上借了块木板,当作临时担架。
箫妄言不知从哪儿晃来,折扇“啪”地展开:“本侯爷来开道!都让让,大理寺办案!”
男子瞳孔散大,唇色乌青,指甲却无发绀。林姝玥捏开他的牙关,银针探入咽喉,针尖未变黑:“不是中毒。”她掀开男子衣襟,露出心口处的紫斑,用指尖按压紫斑边缘,皮肤下竟有细碎的沙粒感。
“像是……”谢砚舟蹲下身,袖中玉佩轻晃,“皮下气肿?”
“对,胸腔积气。”林姝玥点头,现代解剖课上见过类似案例,“但死因不是气胸,你看他手腕内侧——”
青衫男子的右手腕内侧有道极细的红痕,像是被琴弦割伤。
林姝玥翻开他的掌心,虎口处有老茧,指腹沾着松香粉末:“是琴师,常弹琵琶或古琴。”
箫妄言蹲在旁边,用折扇挑起男子腰间的荷包,里面掉出半块芝麻糖:“哟,还是个爱吃甜食的琴师。”
苏桃桃举着烛台凑近,小脸上满是认真:“姐姐,他后颈有个针眼!”
巳时三刻,验尸房的陶土灶烧得通红,林姝玥挽起衣袖,露出腕间用琉璃珠碎粒串成的银链。
男子的尸体平躺在榆木解剖台上,谢砚舟手持牛骨探针,目光落在死者心口的紫斑上。
“先做气胸试验。”林姝玥取来瓷碗,盛满清水,将死者手臂举过头顶,“谢大人,麻烦按压胸部。”
水面泛起细密的气泡,证实胸腔内确实有积气。林姝玥用银刀划开死者胸壁,露出塌陷的肺叶,却在肋骨内侧发现几粒细小的沙粒:“河沙?可这是干尸斑,说明沙粒是在死前嵌入的。”
谢砚舟皱眉:“凶手为何要在肋骨内藏沙?”
“可能是某种标记,或者……”林姝玥忽然想起现代法医曾遇过的“异物杀人”案,“用沙子堵住肺泡,制造窒息假象?但这死者是气胸致死。”
苏桃桃捏着面团小人,在一旁插嘴:“会不会是琴师弹的曲子惹恼了人?我昨儿在西市听琴,有个富家公子嫌曲子太慢,砸了琴师的琴呢!”
箫妄言晃着折扇凑过来:“巧了,本侯爷认得这琴师,姓陈,在‘听雪楼’当差。前几日还替本侯爷修过瑶琴,手艺不错。”
林姝玥取下死者的琴弦,放在白纸上比对:“琴弦是新换的钢丝弦,比寻常丝线粗两倍,难怪能割伤手腕。谢大人,我们去听雪楼看看?”
谢砚舟点头,目光扫过她鬓边的碎发,伸手替她别好银簪:“带上防风火折,听雪楼后巷常有野猫出没。”
未时初刻,听雪楼的雕花檐角挂着冰棱,二楼雅间飘出《梅花三弄》的琴音。
林姝玥踩着木楼梯上楼,牛皮验尸包撞在栏杆上,发出“咚”的闷响。
掌柜的迎上来,腰间挂着的算盘珠子泛着包浆:“几位客官是听琴还是……”
“查案。”谢砚舟亮出腰牌,“陈琴师的琴呢?”
掌柜的脸色一白,慌忙引他们到后堂。陈琴师的古琴摆在雕花琴桌上,琴弦断了两根,琴身却无损伤。
林姝玥戴上粗布手套,轻轻抚过琴弦接口,忽然嗅到股淡淡的鱼腥味:“这弦浸过鱼胶,难怪这么韧。”
箫妄言用折扇挑起断弦:“断口整齐,像是被利刃割断,可陈琴师的伤是琴弦割的?”
“不,他手腕的伤是凶手伪造的。”林姝玥指着琴弦上的松香痕迹,“真正的琴师指尖会有老茧,可陈琴师的伤在虎口,说明是被人强行按在琴弦上划伤的。”
谢砚舟的指尖划过琴身内侧,摸到个极小的暗格:“这里有东西。”
暗格里掉出片鱼鳞,沾着少许河沙,还有半块芝麻糖的糖纸,上面用朱砂写着“卯时集”三字。
苏桃桃凑近了看,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响:“这糖纸和死者荷包里的糖一样!”
林姝玥忽然想起东市的冰酪摊,转身就往楼下跑:“谢大人,快去李婆子的摊子!凶手可能在那儿!”
申时初刻,东市的冰酪摊前围了不少人,李婆子正给个孩童舀冰酪,铜勺碰着锅沿发出“叮当”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