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吧。”谢砚舟的声音从车辕传来,他亲自握着缰绳,玄色劲装外罩着雨过天青的斗篷,“张诚说前方三十里有座茶寮,正午可在那里歇脚。”
他瞥向箫妄言藏在身后的拨浪鼓,“若承欢再被吵到,我便把这鼓挂在黑风鞍上,让它一路听马蹄声。”
箫妄言慌忙将拨浪鼓塞进锦被下,却见苏桃桃已含着蜜饯,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
她腰间缠着条月白锦带,两端垂着小巧的银铃铛——那是林姝玥连夜赶制的,说是“胎动时听着铃铛响,承欢便不会害怕”。
马车启动时,车辕下忽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林姝玥掀开窗帘,见车辕底部悬着个半人高的木匣,匣顶立着个木雕小人,手中木槌正缓缓抬起。
“这是记里鼓车的机关。”谢砚舟回头解释,“车行一里,木人击鼓;十里则击镯。”
他轻抖缰绳,黑风昂首嘶鸣,带动车轮转动,“张诚特意从工部借了这辆车,沿途驿站都认得这记号。”
林姝玥望着木人机械地抬起手臂,忽然想起先前的元宵节,谢砚舟曾带她去工部库房看新造的指南车。
当时他握着她的手,指着齿轮咬合处轻声说:“这些机关精巧,却不及阿玥半分灵动。”
马车拐过街角时,忽有片素白笺纸从车辕缝隙间飘出。林姝玥探身去抓,却见笺纸上墨迹未干,画着半朵未完成的桂花,落款处是个“芙”字——正是谢砚辞掉落的那幅。
“看来大哥的心思,比这记里鼓车的齿轮还要复杂。”她将笺纸折好,塞进谢砚舟袖中,“待回扬州,看来真得问问母亲,当年是如何教出这般口是心非的儿子。”
谢砚舟低头轻笑,马鞭梢在晨雾中划出优美的弧线。他忽然勒住缰绳,指着前方山道:“瞧,山坳里的雾散了。”
林姝玥顺着他的指向望去,只见晨雾如纱帐般缓缓升起,露出山脚下蜿蜒的官道。官道旁立着棵老槐树,枝叶间挂着面酒旗,正是张诚说的茶寮。
“吁——”谢砚舟猛地拉紧缰绳,黑风前蹄扬起,发出高亢的嘶鸣。林姝玥被甩向车壁,却被谢砚舟长臂一捞,稳稳护在怀中。
“怎么了?”她抓住他的衣襟,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
谢砚舟凝视着前方,声音低沉:“有人动了记里鼓车的机关。”他跳下马车,掀开木匣,露出里面错乱的齿轮,“本应每十里击镯,可这车轮才转了半圈,木人却已击鼓三次。”
箫妄言探头张望,折扇“啪”地展开,扇面上歪头的钟馗画像随着动作晃动:“莫不是遇到劫匪了?我听说这一带常有流寇出没,专劫富商的马车。”
他拍了拍腰间的折扇,“不过有本侯爷在,保管叫他们有来无回!”
苏桃桃扶着车辕站起身,忽然指着远处山道惊呼:“快看!”
众人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山道拐弯处转出三辆篷车,车帘低垂,看不出里面坐着何人。最前面的车夫戴着斗笠,腰间别着明晃晃的弯刀。
谢砚舟将林姝玥护在身后,对张诚使了个眼色。张诚会意,悄悄从马车内取出强弩,藏在斗篷下。
“各位可是去扬州的客商?”为首的车夫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如砂石摩擦,“前方三十里有座破庙,可供歇脚。”
箫妄言刚要答话,却被谢砚舟拦住。他盯着车夫腰间的弯刀,注意到刀柄缠着红绸,与之前驿站里被劫商队描述的劫匪特征相符。
“多谢好意。”谢砚舟抱拳行礼,“不过我等还要赶路,就不叨扰了。”他转身欲上马车,却听见身后传来弓弦紧绷的声响。
“留下财物,饶你们不死!”车夫掀开斗笠,露出脸上狰狞的刀疤,“否则——”
话音未落,谢砚舟已掣出腰间佩剑,寒光闪过,车夫手中的弯刀应声而断。与此同时,张诚的强弩也已瞄准另一劫匪,箭矢破空声惊起林中宿鸟。
“保护夫人!”谢砚舟大喝一声,跃上马背。黑风长啸着冲向劫匪,马蹄踏起的尘土中,他的身影如战神般凛然。
箫妄言护着苏桃桃退到马车后,折扇在手中转了个花,扇骨擦过空气发出“唰”的声响:“桃桃,你且闭眼,待我会会这群毛贼!”
他手腕翻转,折扇如匕首般刺向逼近的劫匪手腕,扇面的钟馗画像在晨光中划出残影,竟比强弩箭矢更快三分。
林姝玥扶着苏桃桃躲进车厢,忽然瞥见车辕下的记里鼓车木人又举起了木槌。她心中一动,抓起车辕上的马鞭,狠狠抽向木人手臂。
“咚!”木槌重重落下,鼓声在山道间回荡。劫匪们皆是一愣,谢砚舟趁机挺剑刺中一人手腕,弯刀落地的声音与鼓声交织。
“是官府的记里鼓车!”有劫匪惊惶喊道,“快走!”
三辆篷车瞬间调头,车夫们狠抽马鞭,消失在山道尽头。谢砚舟勒住黑风,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剑上的血迹在晨光中格外刺眼。
“无事了。”他收剑入鞘,走到马车旁,“张诚,检查车辕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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