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恶臭的垃圾篓被精准地投入角落的垃圾桶。那声闷响,如同砸在所有学生的心头,让教室里的死寂更加凝重。
林墨枯槁的身影立在讲台污秽的狼藉之中,背脊却挺得笔直。他拂去讲台上一片果皮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平静。那句“现在,开始上课”,嘶哑,平淡,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这片由混乱和恶意构筑的泥沼中,荡开一圈无形的涟漪。
哄笑声早已消失无踪。
后排的游戏音效不知何时被掐灭。
补妆的女生放下了小镜子,脸上夸张的嗤笑凝固成惊愕。
踩在椅子上的高大男生——赵刚,抱着胳膊的手放了下来,脸上看好戏的嘲弄被一种被打断节奏的恼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取代。他死死盯着讲台上那个枯槁的身影,眼神如同噬人的野兽。
前排那个埋在臂弯里的瘦弱男生,肩膀似乎停止了些微的颤抖。
几十道目光,或惊疑、或审视、或依旧充满敌意,但无一例外,都聚焦在那个单薄却散发着奇异平静的身影上。
林墨仿佛没有感受到这凝聚的、几乎要将人刺穿的视线。他极其缓慢地转过身,面向那块被厚厚粉笔灰覆盖、同样布满红色污秽涂鸦的黑板。他枯瘦的手指在讲台上摸索了片刻,从粉笔灰和污物中,捡起半截还算干净的白色粉笔。
粉笔在他枯槁的手指间显得异常脆弱。
他抬起手臂,动作依旧迟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稳定。粉笔尖触碰到冰冷的黑板,发出轻微的“嚓”声。
他写得很慢,一笔一划。
粉笔灰簌簌落下。
教室里静得可怕,只剩下粉笔划过黑板的摩擦声,以及几十个学生压抑的呼吸声。
很快,四个清晰、方正、带着一种奇异筋骨感的白色大字,刺破了黑板上的红色污秽,呈现在所有人眼前:
我是垃圾。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这四个字,如同带着倒刺的冰锥,狠狠扎进了每一个学生的眼里、心里!它没有愤怒的斥责,没有居高临下的说教,只有一种赤裸裸的、近乎残酷的平静陈述!它像一面镜子,将讲台上那个恶臭的垃圾篓,将满桌的涂鸦污秽,将整个教室的混乱不堪,将学生们刚刚的恶意与麻木……原封不动地、甚至更加冰冷地,映照了出来!
“我是垃圾”!
这哪里是作文题?
这分明是审判!是耳光!是最犀利的嘲讽!
赵刚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一股被彻底羞辱和挑衅的怒火“腾”地直冲脑门!他感觉自己的尊严被这四个字踩在地上狠狠摩擦!这个病秧子老师,他怎么敢?!
“操!”一声暴戾的怒吼如同惊雷在死寂的教室炸开!
赵刚猛地一脚踹开挡路的椅子!沉重的实木椅子“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发出巨响!他如同被激怒的蛮牛,双眼赤红,几步就冲到了讲台前!巨大的身影瞬间将枯槁的林墨笼罩!
“你他妈说谁是垃圾?!”赵刚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林墨脸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手臂上贲张的肌肉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仿佛下一秒就要将眼前这个枯槁的身影撕碎!“给老子擦掉!立刻!马上!”
狂暴的戾气如同实质的狂风扑面而来!巨大的身高差和力量悬殊,让这一刻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后排几个跟班男生也站了起来,眼神不善地围拢过来。那两个女生吓得捂住了嘴。前排的瘦弱男生更是把头埋得更低,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整个教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充满了火药味,只等那一点火星引爆!
林墨被赵刚巨大的阴影完全笼罩。枯槁的身形在对方狂暴的气势下,显得如此渺小,仿佛随时会被碾碎。他甚至能感受到赵刚因愤怒而喷出的灼热气息。
然而,他深潭般的眼眸,依旧平静无波。没有恐惧,没有退缩,甚至没有一丝波澜。那目光穿透了赵刚狂暴的怒火,如同冰冷的探针,直刺对方混乱、愤怒、又带着某种深层次自卑与迷茫的灵魂深处。
他仿佛没有看到那砂锅大的拳头,没有感受到那致命的威胁。
就在赵刚的拳头几乎要挥出的瞬间!
林墨极其缓慢地、极其轻微地……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平静地迎上赵刚那双赤红、充满暴戾的眼睛。
没有言语。
只有目光。
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指责,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一种……近乎悲悯的了然。仿佛在说: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你的愤怒,你的狂暴,你试图用拳头掩盖的脆弱和空虚。我看到了……你心中的那片垃圾场。
赵刚狂暴的动作,在林墨那平静到近乎诡异的注视下,竟然……僵住了!
那砂锅大的拳头,悬在半空,离林墨枯槁的脸颊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力量冻结住了!
赵刚赤红的眼睛里,狂暴的怒火依旧在燃烧,但深处,却不由自主地掠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这病秧子的眼神……太他妈邪门了!像刀子,又像深不见底的寒潭,让他感觉自己像个小丑,所有的虚张声势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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