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冰冷的,可屋内是温暖的,不但温暖,而且有温香软玉入怀。
但他忽然打了个寒噤,连日的操劳已经让他没有了多少思考能力,那么为什么偏偏在深夜醒来。
因为他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了那个男人,那个孤独而颓废的男人。
“既是天宫,也是地狱。”
这句话在他脑海中一直回荡,只是想到一次,他就再也忘不掉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胡子已经长了不少,似乎也消瘦了许多。
他苦笑一声,“只是做梦,想那么多做什么。”
风更急,夜更冷。
很多事情或许连他自己都想逃避,可他逃不了,无论如何他都睡不着。
于是他出门,坐在外面的台阶上赏月。
“吱呀。”
敖妤也走了出来,他的长发披在身后,头靠在他肩上,柔声道:“想什么呢?”
许延微微一笑,“当然是想你。”
敖妤轻哼一声,“想我干嘛还要出来?”
许延指着天边的残月,“你还记得吗,那天晚上,在枯松涧,咱们就是这样看着明月,还聊了好久。”
敖妤轻声道:“嗯,记得。”
“那你还记不记得幌金绳是干嘛用的?”许延像是随口问了一句。
“记得啊,老君的裤腰带嘛,这还是大圣告诉我的,当时你还笑了我好久。”敖妤娇嗔道。
许延的眼神更加温柔,却没有讲话。
敖妤有些奇怪道:“你怎么了?”
“我不能再欺骗自己了。”
许延看着天边的残月,平静道:“就像这轮残月,不论我怎么欺骗自己,它也没法变成那天的圆月。”
敖妤的神情更加古怪,“你到底在说什么啊?睡糊涂了?”
许延静静地看着天边,“你的确长得跟她一模一样,可你不是她。”
敖妤不明白,“你到底怎么了?什么我不是她的?”
许延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回忆的微笑,“如果是她,一定会说是用来抓偷丹贼的。”
敖妤终于笑不出了,“你睡糊涂了吧。”
许延淡淡一笑:“我总算明白为什么飞蛾要扑火了,有时候很多事明知是假的,可就是不愿意承认。”
“因为只有在这种幻境里,我才能毫无顾忌地突破那种束缚,很多话才能说得出口。”
敖妤忽然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下一刻,忽然化作一具人形的骷髅,面前的空间也开始扭曲。
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他仍在那艘游船上。
敖妤跟白骨夫人都躺在船舱里,他们的气息还是完好的,衣服也在身上,只是还没有醒来。
八戒已经提起了筷子,可当他落筷的瞬间,一股恶心的呕吐感忽然袭来。
龙肝凤髓变做了腐烂的臭肉,汤汁化作了淋漓的鲜血。
连手里的筷子都化作了白骨。
沙僧还在木桶内,可桶内的药液化作了发黑的臭水,名贵的药材变成了发黄的牙齿、干枯的头发、断裂的指骨。
连木桶都变得破烂不堪,臭不可闻。
悟空平静地看着面前的许多神兵,看着他们逐渐化作森森白骨,那“擎天白玉柱”则是由无数的白骨堆积而成,也不知死了有多少人。
他没有多看一眼,只是轻叹一声,飞身而去。
黑熊精正如饥似渴地修着佛法,可他的头颅忽然一痛,眼前哪里还有什么佛经,只有一张人皮卷。
身上披的哪里是什么袈裟,只是一件用人的头发缝制而成的衣裳。
黄风怪眉头忽然皱起,死死地盯着琉璃盏内的香油,琉璃盏忽然变作白骨,香油已不再是香油,而是人油。
风幡此时已不再动,因为它们已变作了一堆剥好的人皮,也只有这么薄这么轻的人皮,才能无风自动。
红孩儿仍在坐着,可他体内的三昧真火忽然开始暴躁起来,眸中火光闪过,丹炉变作了一根燃烧着的炮烙,上面尽是淋漓的鲜血和早已烧焦的人皮。
身旁的六尾少女已变作了一具早已烧焦的尸身,或许她以前真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竟敢耍我!”红孩儿的声音分外冰冷。
白骨夫人正抿着胭脂,胭脂上却忽然渗出了丝丝鲜血,但她好像并没有发觉。
许延在身后抱住了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可他的笑很快变成了惊恐。
一只利爪已经掏进了他的心口,没有血,也没有心。
白骨夫人冷冷地看着他,他的惊恐也随之消失,忽然化作了一具披着人皮的骷髅,所有的红绸和锦缎也都变作了一件件破烂的衣裳。
她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轻轻合眸,泪自眼角流下。
并蒂莲在此刻通通化作了一颗颗人头骷髅,正浮在阴阳河上。
月是残的。
敖妤正在屋外坐着,许延就在他身边,揽着她的腰,对她说着动人的情话。
敖妤忽然开口:“小唐?”
“嗯?怎么了?”
“白姐姐呢?”
许延微笑道:“她不是早已走了么。”
“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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