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老人是谕剑天宗现存最老的几位宿老之一,常年在环瀑山闭关,据说实力仅次于失踪的瀚池真人。此人素来不问世事,今日突然设阵邀战,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冲着陆嫁嫁来的——或者说,是冲着她体内那日渐复苏的先天剑体来的。
李长久注意到陆嫁嫁握着剑柄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他忽然想起昨夜在藏经阁看到的密录,里面记载着灰衣老人年轻时曾败在剑疯子手下,这些年闭关修炼的,正是克制先天剑体的“锁灵剑阵”。
“论剑就论剑。”陆嫁嫁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备好剑,半个时辰后出发。”
南承应声而去,雅竹看着陆嫁嫁的背影,欲言又止。李长久却突然开口,语气里没了往日的戏谑:“峰主,弟子知道有种法子能破锁灵剑阵。”他从袖中摸出张泛黄的纸卷,上面画着些歪歪扭扭的剑痕,“这是昨夜在剑疯子前辈的旧物里找到的,说是……用三分剑意引动山火,可破阵眼。”
陆嫁嫁展开纸卷的手指顿了顿。那上面的剑痕看似杂乱,实则藏着“焚天”剑式的起手式,正是剑疯子当年击败灰衣老人的绝招。她抬眼看向李长久,晨光落在他脸上,映出那双总是带着狡黠的眼睛里,此刻竟难得地透着几分认真。
“你倒是总能带来惊喜。”她轻声道,将纸卷折好收入袖中,“随我一起去。”
李长久挑眉:“弟子修为低微,去了怕是帮不上忙,反而给峰主添乱。”
“谁说要你帮忙了?”陆嫁嫁转身往山道走去,素白的剑袍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本峰主只是觉得,有些剑,该让你亲眼看看。”
碎星剑的剑穗在她身后轻轻摆动,像是在回应着环瀑山渐起的风声。李长久望着那道背影,忽然觉得后颈的旧伤似乎不那么痛了。他摸了摸腰间那柄赵襄儿硬塞给他的“破月”,剑鞘上的朱雀纹在阳光下泛着红光,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环瀑山的剑阵在等着他们,而山外的世界,早已暗流涌动。但此刻李长久看着陆嫁嫁的背影,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笃定——今日这一战,悬在天窟峰头顶的那片阴云,该散了。
他快步跟上那道素白身影,将那些关于前世今生的纷扰暂时抛在脑后。至少这一刻,他只是个想看看仙子如何剑破苍穹的普通弟子,而她的剑,正悬在万丈晨光里,气贯长虹。
环瀑山的雾气比天窟峰更浓,像是被人用剑斩断的云絮,沉甸甸地压在石阶上。李长久跟着陆嫁嫁拾级而上,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脚步声被雾气吸走的闷响,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剑鸣——那是构成剑阵的百余柄古剑在共鸣,声音里裹着灰衣老人的威压,像块巨石压在人的心头。
“弟子听说,灰衣老人的‘锁灵阵’用的都是战死弟子的佩剑?”李长久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瞥见路边一块不起眼的青石上刻着个模糊的“谕”字,想来是早年哪位弟子在此刻下的宗门印记,只是被岁月磨得快要看不清了。
陆嫁嫁脚步未停,声音透过雾气传来,带着几分冷意:“是。当年瀚池真人建此阵时,说要让这些剑继续守护宗门。可谁都知道,这些剑早就被他用秘法祭炼过,成了吸噬剑修灵气的容器。”她顿了顿,碎星剑突然轻轻震颤了一下,“包括我师父当年留下的‘裂穹’,也在其中。”
李长久挑了挑眉。剑疯子的佩剑“裂穹”失踪多年,竟成了锁灵阵的阵眼之一?他忽然明白陆嫁嫁为何非要亲自来这一趟了——这哪里是论剑,分明是要从虎口里夺回师父的遗物。
说话间,前方雾气突然散开,露出一片开阔的平台。百余柄古剑悬空而立,剑身泛着青黑色的光,在平台四周布成个巨大的八卦图案。灰衣老人背对着他们站在阵眼中央,身形佝偻得像株老松,手里拄着的并非拐杖,而是半截断裂的剑坯。
“陆丫头果然有胆色。”灰衣老人缓缓转身,他脸上布满皱纹,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两团燃烧的鬼火,“老夫还以为,你会躲在天窟峰不敢出来。”
陆嫁嫁将碎星剑横在胸前,剑尖斜指地面:“前辈设阵相邀,晚辈岂能不来?只是不知前辈要论的是剑道,还是……要逼晚辈交出天窟峰的执掌权?”
“执掌权?”灰衣老人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一个经脉受损的废人,也配执掌天窟峰?当年你师父剑疯子就是因为太自负,才落得那般下场,你难道也要重蹈覆辙?”
这话像根针,狠狠刺在了陆嫁嫁心上。她握剑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周身的剑气陡然凌厉起来,将周围的雾气都逼得退开三尺:“我师父的事,轮不到你来置喙。”
“哦?那轮得到谁?”灰衣老人猛地抬手,半截剑坯往地上一顿,“是轮得到你身边这个连入玄境都没到的小杂碎,还是轮得到躲在暗处的瀚池?”
话音未落,悬在半空的百余柄古剑突然齐齐转向,剑尖直指陆嫁嫁。青黑色的剑气从剑身上蒸腾而起,在半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整个平台都罩在其中。李长久能感觉到周围的灵气瞬间变得粘稠,像是被人用剑斩断了流动的脉络——这就是锁灵阵的厉害之处,能锁住剑修与天地灵气的联系,让其变成没了爪牙的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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