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鹅毛大雪,将天地染成一片苍茫。李长久站在断界城的最高楼,望着窗外纷飞的雪片,恍惚间竟觉得这雪景像是一场易碎的梦。他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指尖却仍泛着寒意——那是从葬神窟带出来的阴寒,纵使体内三足金乌的烈焰也难以完全驱散。
“在想什么?”陆嫁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剑鞘轻撞的脆响。她换上了一袭火红的新裳,那是夺得谕剑天宗宗主之位后,弟子们合力缝制的庆功衣。火光跳跃在衣料上的金线纹路间,像是将整片晚霞都披在了身上。
李长久回头时,正撞见她抬手拂去发间落雪的动作。红裳映着她素日清冷的眉眼,竟生出几分惊心动魄的艳。“在想,”他勾了勾唇角,语气却难得正经,“这雪像不像宁小龄的尾巴?”
陆嫁嫁闻言轻笑,抬手将腰间长剑解下放在桌案上。剑鞘上的冰裂纹路在火光下流转,那是她突破紫庭境时,李长久以“太明”权柄为她重铸的。“小龄在古灵宗修炼冥术,昨夜传讯说已能凝聚轮回虚影。”她顿了顿,指尖划过剑鞘,“倒是你,从葬神窟出来后,那道枷锁当真全解了?”
李长久挑眉,屈指在桌案上轻叩三下。三朵金红色的火焰凭空燃起,在他掌心盘旋成三足金乌的形状。“托大师姐那记板栗的福,”他眯眼笑了笑,眼底却掠过一丝复杂,“不仅解了枷锁,还想起些‘老朋友’的事。”
比如那个被叶婵宫斩落头颅的鹓扶,比如白灵体内那缕不甘的残魂,再比如赵襄儿留在九羽上的朱雀印记。这些碎片像散落的珠子,被这场大雪串成了若隐若现的线。
正说着,楼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严诗裹着一身寒气冲进来,通红的鼻尖上还沾着雪粒:“李公子,陆宗主,赵女皇的信使到了!”她将一封烫金信函递上,“说是南荒那边……九婴的残躯有异动。”
信函展开的瞬间,李长久注意到封口处印着的朱雀纹章——那纹章比上次见面时又清晰了几分,显然赵襄儿离突破“纯阳”权柄又近了一步。他指尖拂过信纸,忽然抬头看向陆嫁嫁,两人眼中同时闪过明悟。
雪还在下,陆嫁嫁已重新握住长剑。红裳猎猎如燃炬,映着窗外的白雪,像极了一幅即将被血墨晕染的画。李长久将信函凑到烛火边点燃,看着纸灰在风雪中飘散:“看来这场梦,该醒了。”
远处的天际,一道微弱的金光刺破云层——那是三足金乌即将破晓的征兆。而在更遥远的南荒,葬神窟的方向正腾起一股黑雾,与漫天白雪交织成诡谲的图景。
黑雾翻涌间,隐约可见九道狰狞的头颅在云层中沉浮。李长久望着那熟悉的轮廓,指尖不自觉地摩挲起剑柄上的纹路——那是他从葬神窟带出的半截残剑,如今已被陆嫁嫁以剑元重铸,剑身隐约能映出三足金乌的虚影。
“九婴本是被瀚池真人操控,”陆嫁嫁的声音带着剑器特有的清冽,“如今瀚池已死在南荒,是谁在驱动它?”她抬手时,红裳下摆扫过地面积雪,竟烫出一串细碎的冰晶。
李长久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除了那位想夺回‘世界’权柄的朱雀神,还能有谁?”他想起赵襄儿留在婚书上的字迹,“赵失其壤,故我为襄”——原来那不仅是国土之约,更是神国枷锁的密钥。
严诗已去备马,楼内只剩下两人相对而立。火光在陆嫁嫁眼底跳动,她忽然伸手,指尖轻轻触上李长久颈间的玉佩。那是枚半边残缺的白玉,另一半在宁小龄身上——是当年红尾老君一役后,雪狐灵核碎成的两半。
“葬神窟里,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她轻声问,语气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李长久能感觉到她指尖的微颤,那是只有面对至险时才会有的反应。
他沉默片刻,忽然抓住她的手腕。金红色的火焰顺着两人相触的皮肤蔓延,在空气中灼出淡淡的焦香:“看到了帝俊的骸骨,看到了羲和的断箭,还看到……”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红裳上的金线,“看到了一件和你这身衣裳很像的嫁衣。”
陆嫁嫁的睫毛猛地一颤。她知道李长久的前世碎片正在逐一觉醒,却没料到会牵扯到如此久远的过往。窗外的风雪忽然变急,楼檐下的冰棱啪地断裂,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
“走吧。”李长久松开手,将重铸的残剑掷给她,“去会会那位躲在幕后的‘母亲’。”
两骑快马冲出断界城时,雪幕中忽然传来清越的铃铛声。司命踩着虚空而来,银色的发丝上落满雪花,手里却把玩着一枚青铜铃铛:“你们倒是跑得快。”她晃了晃铃铛,铃铛里传出赵襄儿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喘息,“长久,别来南荒……”
铃声戛然而止。司命挑眉看向李长久:“朱雀神用九婴做饵,想引你去葬神窟重启帝俊的神格。赵襄儿被她困在神国结界里,这是用‘时间’权柄偷传出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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