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边的石桌上,乐柔正给新入门的弟子分发伤药,嘴里念叨着:“当年李师叔被严峰长老追着打的时候,可比你们机灵多了……”话没说完就被徐蔚然拽了拽袖子——李长久正站在她身后笑。
“乐师姐这记性,不去说书可惜了。”李长久抛给她一个酒葫芦,是从卢元白那里顺来的灵酒,“听说你上个月突破长命境了?恭喜啊。”
乐柔脸一红,慌忙摆手:“是、是陆宗主指点得好……”话音未落,就被一道清亮的女声打断:“哟,我们的大功臣可算回来了?”
陆嫁嫁从剑堂走出,身上还带着刚指导弟子练剑的剑气。她手里拿着块玉简,是新修订的宗门规条,首页赫然写着“弟子可自由选修他宗术法,需报备长老会”——这是李长久当初提的建议,如今终于落实了。
“宗主,”宁小龄跑过去拉住她的袖子,雪狐从她怀里探出头,蹭了蹭陆嫁嫁的手腕,“古灵宗的祝长老说,下个月派明廊来交流冥术,到时候让他跟南承师兄学学剑体?”
陆嫁嫁笑着点头,目光转向赵襄儿。女皇正对着新立的石碑出神,碑上“天下为公”四个字让她想起赵国的百姓——那些在战火中流离失所的人,如今终于能在重建的家园里种桑养蚕,孩子们背着书包去学堂,再也不用怕妖物侵扰。
“在想什么?”李长久走过去,递给她一块刚买的桂花糕。当年在赵国皇城,她总偷偷让唐雨给他带这种点心,说是“看你嘴贫,堵上正好”。
赵襄儿咬了一口,桂花的甜香漫开来:“在想,等收回最后两座城,就把皇位传给赵石松。”她转头看他,凤眸里带着笑意,“到时候,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东海?听说那里的鲛人会唱千年以前的歌。”
远处传来柳珺卓的嚷嚷声,她正拎着剑阁的小十四柳希婉,要罚她抄剑谱——小姑娘偷偷改了剑招,把李长久的“无赖剑法”融了进去,结果在试剑时赢了三位师兄。
司命站在观星台,怀表的指针指向“此刻”。她望着天边渐渐亮起的星子,那些曾被“暗日”预言笼罩的星辰,如今正循着新的轨迹运转。雪瓷的名字早已刻在太阳神国的神官册上,但她更喜欢留在人间,看万家灯火比神国的永恒更动人。
夜深时,众人聚在天窟峰的露台上。卢元白喝醉了,抱着酒坛念叨:“当年剑疯子总说……天窟峰的剑要护着宗门下的人……现在做到了……”陆嫁嫁给他披上毯子,指尖划过他鬓角的白发——这些年为了稳住宗门,他鬓角的头发确实白了不少。
李长久靠在栏杆上,看着宁小龄教雪狐认星图,看着柳珺卓和柳希婉比划新创的剑招,看着赵襄儿对着月光整理舆图,看着司命的怀表反射出细碎的光。
他忽然想起前世飞升时的遗憾——那时总觉得,修行的终点是孤高清冷的神座。可如今才懂,所谓圆满,不过是身边有可以共饮一杯的人,有值得守护的人间烟火,有走了千里路后,回头时总能看见的灯火。
“在笑什么?”陆嫁嫁走过来,递给她一盏灯笼。灯笼上画着三足金乌,是南承新刻的,说是要挂在山门,让迷路的旅人能找到方向。
李长久接过灯笼,暖光映在他眼底:“在想,明天该教新弟子练哪套剑了。”
山风吹过,带来远处城镇的梆子声,一更,二更……夜色温柔,前路漫长,却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一步步走下去。
毕竟,千里之行,本就是这样——从一场重生的清晨开始,在无数个这样的夜晚里,慢慢酿成名为“岁月”的酒,醇厚,温暖,且有回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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