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光门后的世界并非想象中神国的庄严,而是一片混沌的灰白。脚下踩着的不是土地,而是层层叠叠的记忆碎片——有帝俊与羲和的月下对饮,有羿弯弓时弓弦的震颤,甚至有李长久前世在不可观学画时打翻的颜料盘。
“这里是……所有权柄持有者的记忆夹缝?”赵襄儿指尖拂过一片碎片,那碎片里立刻浮现出她幼年时偷穿母亲凤袍的画面。
宁小龄突然指向远处:“看那里!”
混沌深处,十二道锁链悬在空中,锁链尽头锁着十二团朦胧的光影。李长久认出其中一团散发着“崩坏”气息的光影——那是太初六神中的天藏,按记载早已阵亡。
“太初六神根本没被囚禁。”叶婵宫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们在……守护什么?”
话音刚落,最粗壮的一道锁链突然崩裂,天藏的光影缓缓转过身。那光影没有具体形态,却让四人同时想起心底最深的恐惧——李长久看到了被师尊斩杀的瞬间,赵襄儿看到了赵国覆灭的灰烬,宁小龄看到了雪狐灵体被撕碎的惨状,叶婵宫则看到了常曦自毁神元的决绝。
“恐惧,是最好的封印胶。”天藏的声音直接在众人脑海中响起,“雷牢以为他在利用恐惧打开牢笼,却不知这牢笼本身,就是用恐惧铸成的。”
李长久猛地想起一事:“传说三境中的‘道空’,能剥离情绪!难道太初六神修此境界,不是为了感悟天地,而是为了……”
“为了压制我们自己。”另一团光影开口,是玄泽(姬玄的前世),“我们六神本是世界诞生时的‘规则漏洞’,存在的意义就是维持‘牢笼’的稳定。可随着时间推移,我们的力量越来越强,反而成了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就像你们人类说的,看门狗终会变成豺狼。”
混沌开始剧烈波动,雷牢的咆哮从光门外传来,显然他已突破叶婵宫留下的屏障。天藏的光影突然看向李长久:“你以为重生是雷牢的手笔?不,是我们借他的手送你回来的。只有融合了帝俊与羿的记忆,才能同时掌握‘创造’与‘毁灭’的权柄。”
“什么意思?”赵襄儿追问。
“牢笼外,根本没有所谓的‘世界原住民’。”玄泽的光影轻笑,“雷牢、十二神国、不昼国……全都是我们造出来的幻象。目的只有一个——逼出能同时掌控‘太明’与‘射日’的人。”
李长久脑中警铃大作:“你们需要这样的人做什么?”
“重启世界。”天藏的声音变得凝重,“这个世界早已走到尽头,就像一张写满字的纸,只有撕碎重写,才能诞生新的可能。而你,李长久,就是那把撕纸的刀。”
他抬手指向悬在空中的最后一道锁链,那锁链上缠绕着无数细密的符文,正是李长久身上曾有的“枷锁”:“你以为这枷锁是雷牢或帝俊设的?不,是我们六神合力种下的‘锚’。它锁住你的修为,是为了让你在红尘中打滚,真正理解‘人’的情感——没有情感的神,撕毁世界时只会像孩童拆玩具,而我们需要一把懂得‘珍惜’的刀。”
叶婵宫突然捂住心口,那里的青铜令牌正在发烫:“那我呢?常曦的残魂、雷牢的容器……这些也是假的?”
“半真半假。”玄泽的光影叹息,“常曦确实殉情了,但她死前留下一缕神念,说若有朝一日帝俊转世,希望有人能告诉他:当年封印他,不是为了囚禁,是为了保护——他那时的力量已经快要撑爆世界了。”
光门外的震动越来越剧烈,雷牢的声音带着疯狂的喜悦:“我找到你们了!原来牢笼的核心在这里!”
天藏的光影突然看向李长久,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选择吧。是斩断最后一道锁链,让旧世界归于混沌,给新生留下可能;还是维持现状,让这个腐朽的世界继续苟延残喘?”
李长久看向赵襄儿,她眼中没有犹豫,只有信任;看向宁小龄,雪狐灵体蹭着他的手背,发出安心的呜咽;看向叶婵宫,她默默拔出腰间的匕首——那是李长久前世送她的生日礼物,此刻正泛着微光。
他突然笑了,举起白银之剑。剑光不再是炽烈的金色,而是柔和的白,像破晓时的第一缕光。
“我选第三条路。”
长剑落下,没有斩向锁链,而是刺向了混沌中最深处的一团记忆碎片——那是李长久八岁时,大师姐神御把他塞给张锲瑜学画时,他偷偷画的一幅画:画上有不可观的山门,有二师兄的刀,有五师兄的碑,还有一个歪歪扭扭的小人,举着剑指向天空。
剑光与画触碰的刹那,所有的记忆碎片突然活了过来。帝俊的星辰、羿的箭矢、赵襄儿的凤袍、宁小龄的雪狐、叶婵宫的匕首……无数画面交织成一张网,将悬在空中的锁链轻轻托起。
“旧的不必撕碎,新的可以重叠。”李长久的声音平静却坚定,“就像一幅画,画满了可以再添一层,未必非要烧掉重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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