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幽微缭绕,檐角铜铃轻叩着午后的宁静。小美身着杏红古装襦裙,衣袂拂过风月楼的门槛时,直播间里的喧嚣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阻隔在外。
“宝宝们,风月楼到了!小美可是踩准了点来的,好戏正要开场!”她巧笑倩兮,轻盈地在前排寻了个空位落座。黄花梨木桌泛着温润光泽,仿佛已静候千年。
店小二如古卷里走出的清秀少年,麻利地递上几枚桐木茶牌。小美举起手机,木牌上铁画银钩的字迹在屏幕里纤毫毕现:“瞧瞧这菜单,连木头都透着古意!”
她眼波流转:“小哥,我第一次登门,你可得细细道来。”
店小二身姿挺拔如松,朗朗声音似玉磬击鸣:
“首推散茶,最宜带走细品;罗芥茶香高味醇,楼里贵客最爱;花茶融草木之芳,最得佳人青睐;青茶半发酵,工艺繁复,深得君子之风;洞庭碧螺春,形卷如螺,清雅无双;云南普洱,陈韵独绝;炒青芽茶,锁住春山本色;黑茶温厚,滋养身心……”
小美听得入神,弹幕却悄然陷入寂静,仿佛被这古老茶道摄去了魂魄。片刻后,惊叹如烟花炸开:
“老天爷!这小哥背贯口呢?字字珠玑啊!”
“我喝茶二十年,也没听过这么透亮的门道!”
“这哪是店小二?分明是茶博士下凡!”
小美点了一壶花茶,又问:“可有精致茶点相佐?”
店小二躬身致歉:“新厨未至,茶点暂缺,还请海涵。花茶一壶,纹银一百二十八两,稍后前台结账即可。”
小美颔首,这价格在景区已是难得的厚道。须臾,店小二捧来一盆热水,一只素白茶碗沉在盆底。直播间顿起波澜:“上茶还用盆?这是什么古礼?”
疑惑未消,店小二又提来沸水翻腾的硕大铜壶。他取一块洁净白布垫在桌上,再裹一块小白布于指间,探入盆中稳稳取出茶碗,又用第三块崭新白布细细揩拭。
“茶碗虽净,但奉茶前必以沸水再次温烫洁净,方显诚敬。”他语调温和,动作却如行云流水,一丝不苟。
弹幕瞬间被“讲究!”“这才是茶道!”和绚烂的礼物特效淹没。
茶碗拭净,店小二取来青瓷罐,用长柄竹勺舀起一勺缤纷花茶投入碗中。随即换上另一把铜壶,清冽山泉沸水注入茶碗,水汽氤氲,茶香初绽。
“方才洗盏是寻常之水,此为高山活泉,请三刻后慢品。泉水尽可续添,随时唤我便是。”语毕,他收拾利落,身影隐入楼后回廊。
小美依言静待,细啜一口,眼眸瞬间被点亮:“天哪,这花茶!不是干巴巴的玫瑰香,是……是活生生的春天在舌尖跳舞!”她惊喜地对着镜头低语,又忍不住贪恋地再抿一口,却被烫得舌尖微吐,惹得满屏“哈哈哈”如春风拂过麦浪。
未几,风月楼内宾客渐盈。正喧闹间,忽闻环佩轻响。一袭水绿罗衫的苏婉颜怀抱琵琶,宛如工笔仕女图里走出的佳人,款步登台。她凝神调弦,纤指拨动,一曲《高山流水》自丝弦间倾泻而出,清越如碎玉,渐渐化为《阳关三叠》的悠远苍茫。满堂茶客屏息,楼内唯余天籁流转。
曲终人静,苏婉颜盈盈一礼。店小二早已搬来座椅侍奉于台下。屏风后蓦然转出一员虎将,身披明光铠,手持三叉戟,正是李靖。他立定台中,目光如电扫过全场,与苏婉颜颔首为契。琵琶声陡转金戈铁马,《十面埋伏》铮然裂帛!李靖手中戟如银龙出海,劈、刺、扫、挑,寒光裹挟劲风,戟尖破空之声与琵琶杀伐之音惊雷般共鸣!
“好!”喝彩如潮,直涌出门槛,引得街上行人纷纷驻足探首,楼内更是水泄不通。
直播间内早已沸腾:
“这身手是特效还是真功夫?!”
“三叉戟擦着头皮过去的吧?太险了!”
“哥哥帅炸裂了!这身腱子肉是真家伙啊!”
小美屏息凝视着台上那戟光人影,又望向满屏沸腾的惊叹与礼物,心弦被重重拨动。这楼中的茶香、琴韵、戟影,早已不是寻常表演。那店小二温碗时一丝不苟的虔诚,苏婉颜指尖流淌的千年回响,李靖戟尖啸聚的天地英气——它们穿透喧嚣的直播信号,将沉甸甸的华夏魂魄,递送到每一块发烫的屏幕前。
这一刻,风月楼不再是一座茶楼,它成了时光的渡口。现代的光影喧嚣急切地涌入,却悄然被古旧的梁柱、清冽的茶汤、铮然的弦音所驯服。小美在鼎沸人声与手机屏的微光里,静静体味着一种奇异的安宁:原来真正的古意,并非僵死的标本,而是如这壶中花茶,在滚烫的当下依旧能舒展绽放,将一缕幽香,固执地弥漫于每个喧嚣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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