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泉河的夜风裹着湿意钻进林昭的袖口,带着河水特有的泥土腥气与寒凉。
她蹲在河岸的青石板上,指尖几乎要没入河面,水面泛起一圈圈细密涟漪,像是回应她的靠近。
“以寿为引,逆改天命……”她的声音发颤,喉结滚动时尝到了血锈味——方才与王长老激战时被剑气擦破的唇角还在渗血。
伤口已经结痂,却仍隐隐作痛,仿佛有火线在血管里来回灼烧。
寿元面板上的数字在视野边缘闪烁,从“剩余一百二十三年”变成“一百二十一年零七个月”,数字末尾的小数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跳。
是方才解析铭文时动用了寿元?
这个认知让她后颈泛起凉意,像是有什么冰冷的东西顺着脊柱往上爬。
从小到大,她以为自己修炼的是林家祖传的《青竹诀》,每次突破都要在深夜疼得咬碎牙,原以为是双废体质的反噬,如今才明白——那些疼到灵魂抽搐的深夜,是寿元被抽离时的灼烧。
“昭昭?”顾宴的影子笼罩下来,他蹲在她身侧,西装裤腿沾了些水痕,却仍保持着惯常的清俊。
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带着一丝檀香和雪松的气息。
指尖轻轻碰了碰她发颤的手背,“冷吗?”
林昭这才惊觉自己的指尖已经冻得青白,可更冷的是心口。
她抬头看向顾宴,对方眼尾的泪痣在月光下泛着淡红,像一滴凝固的血:“顾家初代家主创的这功法……是靠夺寿修炼?”
顾宴没有立刻回答。
他望着河底流转的铭文,喉结动了动。
灵泉河的水倒映着他的眉眼,原本总带着软萌笑意的眼睛此刻沉得像深潭。
直到林昭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才缓缓开口:“五百年前,曾有一位女子……”
他的声音很低,混着河水流动的轻响,像是从遥远的记忆中传来,“她也修过命换功。”
林昭的呼吸顿住了。
顾宴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腕间的银镯——那是她从小到大唯一的信物,据说是养母临终前塞给她的。
“她是我师父的关门弟子,那年我被仇家追杀,坠崖后浑身经脉尽断。
是我师父的徒弟……”他突然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浮起一层水光,“用寿元换了《续脉诀》的速成,在寒潭边守了我七七四十九天。”
河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林昭这才注意到,他眉心有一道极浅的疤痕,像被利刃划过的月牙。
“她最后说什么?”林昭听见自己的声音发哑。
“她说‘小宴要好好活着’。”顾宴的拇指轻轻抚过她眉骨,声音有些哽咽,“然后就化作光尘了。”
河风卷起几片落叶,打着旋儿落在水面。林昭的识海“嗡”地一响。
熟练度面板上的古文解析进度突然跳到了67%,河底的铭文里突然浮现出一幅画面:雪色寒潭边,穿月白衫子的女子跪在冰面上,掌心渗出的血滴在少年心口,少年眉心的疤痕正汩汩冒血。
那女子的侧脸……与她镜中所见,竟有七分相似。
“所以你接近我……”林昭后退半步,后腰抵上身后的青石板,声音微微发抖,“是因为我像她?”
顾宴的瞳孔骤缩,像是被人当胸打了一拳。
他伸手要碰她的脸,又在半空中顿住,指节微微发颤:“一开始是。
我查过林家的族谱,你养母当年救过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后来我在顾家古籍里翻到画像,那女人就是她。”他喉结滚动,眼神里藏着难以言说的情绪,“可后来我发现,你比她更像她自己。
你被林悦推下灵泉时没有哭,被顾宏的人打断肋骨还能笑着给客人递咖啡……”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左胸上,心跳声透过衬衫布料震得她掌心发麻:“这里每跳一下,都在说‘林昭’。”
远处传来清越的鹤鸣。
赵子轩的身影从芦苇丛里钻出来,玄色道袍沾着草屑,腰间的青铜铃铛随着步伐轻响。
他扫了眼两人交握的手,又迅速垂下眼:“少爷,顾宏那边动了。”
顾宴的脊背瞬间绷直。
“我刚才用传讯符联系了守在顾家祖祠的同门。”赵子轩从袖中掏出一张焦黑的符纸,声音低沉,“顾宏召集了金丹期以上的长老,说要‘清理门户’。
更重要的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灵泉河底的铭文,“他们要改道灵泉河。”
林昭猛地站起,河水溅湿了她的裤脚:“改道?
灵泉河是整个华东修界的灵脉枢纽,改道会让下游三市的灵田全部枯死!”
“所以他们要毁了这条河。”赵子轩的声音冷得像冰,“但更重要的是,灵泉河底镇压着顾家初代家主的残魂。
若改道成功,水脉变动会冲开封印……”
“命换功的秘密就会彻底暴露。”顾宴接口,他的指尖在身侧握紧成拳,“顾宏怕的不是秘密泄露,是有人能通过残魂学会完整的命换功——比如你,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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