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漫过天机阁飞檐时，林昭指尖的糖炒栗子还剩最后两颗。
顾宴的披风搭在她臂弯，带着洗衣房特有的皂角香，却掩不住手机屏幕亮起时那抹刺目的光——"悦儿，你在哪？"发件人备注"母亲"的消息像根细针，扎得她眼尾发酸。
"林夫人来了。"顾宴突然出声。
他望着楼下转角处匆匆赶来的身影，喉结动了动，伸手将林昭鬓角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要我陪你下去？"
林昭摇头，把披风系紧。
李清岚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每一步都踏在青石板上，像敲在她心坎里。
三年前母亲去世前攥着她的手说"清岚阿姨是好人"的画面闪过，又被昨夜林悦密室里与妖族女祭司交易的画面碾碎——好人的女儿，怎么会把屠刀架在养女脖子上？
"昭昭！"李清岚看见她的瞬间，眼眶便红了。
这位往日里连茶盏都要摆成梅花状的贵夫人，此刻发簪歪在耳后，素色锦裙沾着星点泥渍，"悦儿...悦儿她是不是被人蛊惑了？"
林昭没有说话，指了指广场角落——灵盟的人正押着林悦往临时牢房走。
林悦的金步摇早不知去向，乌发散成乱草，看见李清岚的瞬间突然疯了似的扑过来，手腕上的锁灵链撞得哗啦响："娘亲！
他们冤枉我！
是林昭...是她用邪术害我！"
李清岚踉跄着后退半步，扶着朱漆柱子才站稳。
她望着林悦眼底翻涌的血丝，忽然想起今早女儿还坐在梳妆台前说"娘亲看我新得的灵玉"，想起她小时候蹲在荷花池边给锦鲤喂食的模样。
喉间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她颤巍巍伸出手，又在离林悦半尺处顿住："悦儿，你当真...与妖族做了交易？"
林悦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做交易又怎样？
他们说能让我三天筑基！
娘亲你知道吗？
林昭那个废物都能被天道眷顾，凭什么我要在练气期卡十年？
我只是...只是想变得更强啊！"
"啪！"
清脆的耳光声惊飞了檐角的麻雀。
李清岚的手还悬在半空，指节发白。
她望着林悦脸上渐渐浮现的红印，声音比冬夜的雪还冷："你父亲若知道你为了这点儿贪心，把林家百年清誉踩进泥里..."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她突然捂住嘴，转身就走，裙角扫过林悦脚边的东珠，那粒被踩得发乌的珠子骨碌碌滚进砖缝，再寻不着。
林悦望着母亲离去的背影，突然瘫坐在地。
她抓着锁灵链往自己手腕上砸，血珠混着泪滴在青石板上："娘亲！
你回来啊...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林昭站在台阶上，看着这一幕。
风掀起她的衣角，半枚带血痕的玉牌撞在腿骨上，疼得她皱了皱眉——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说是林家祖传的认亲信物。
原来真正的林家女儿，是跪在泥里哭着求母亲回头的那个人；而她这个冒牌货，倒成了拆穿阴谋的"英雄"。
"昭昭？"顾宴的手覆上她后颈，温度透过衣领渗进来，"要去看看林悦吗？
灵盟的地牢寒气重，她这样闹...容易伤了自己。"
林昭摇头，转身时目光扫过地牢窗口——那里有道黑影闪过，像极了前晚广场角落戴鸟羽面具的人。
她摸出手机给苏婉儿发了条消息，指尖在"密切监视"四个字上顿了顿，又加了句"特别是林悦的幻觉内容"。
三日后卯时，林昭端着青瓷茶盏走进地牢。
阵法牢笼泛着幽蓝的光，林悦蜷缩在草席上，额头沁着冷汗，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祭司大人...血魂阵...幽冥殿的钥匙...不要杀我..."
"悦儿，你说的幽冥殿，是北境那座吗？"林昭蹲下来，把茶盏推过去，"我听说那里有上古修士留下的灵脉，你要是告诉我具体位置，我可以求灵盟从轻发落。"
林悦猛地抬头，瞳孔里映着阵法的光，像两头发疯的小兽："你骗我！
他们说...说你会夺我的寿元！"她突然抓住林昭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你身上那个面板...是不是能吸人寿命？
我看见...看见你寿元面板上的数字了！"
林昭任由她抓着，声音更温和了些："我没有面板，我只是想帮你。
你不是想变强吗？
只要你告诉我妖族女祭司的下落，我可以帮你求最好的丹师...幽冥殿在苍梧山！"林悦突然喊出声，眼泪顺着下巴砸在茶盏里，"血魂阵需要七姓修士的血，祭司大人说...说等凑齐了，就能解开当年的封印..."
地牢外传来脚步声。
顾宴抱着一摞竹简走进来，发梢还沾着晨露："昭昭，我查了《玄门秘录》，苍梧山确实有座古战场，百年前妖族大祭司就是在那里被封印的。"他扫了眼林悦，把竹简递给林昭，"她昨晚说的'钥匙'，应该是指你母亲留下的玉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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