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臂这个流落江湖多年的硬汉,此刻竟虎目含泪,单膝跪地,用那只仅存的手,重重捶打着胸膛:“草民,愿为殿下效死!”
紧接着,一个怯生生的身影走了上来。那是一个荆钗布裙的年轻女子,约莫十七八岁,怀里抱着几个硕大无比的南瓜,身后还背着一个装着各种瓶瓶罐罐的竹篓。
“民女……英娘,见过殿下。”她声音细若蚊蚋,不敢抬头。
周围的人群发出一阵窃笑和议论。一个女人,也敢来应征?
朱雄英面色一沉,朗声道:“招贤令上,只问才学,不问男女。谁再喧哗,乱棍打出!”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朱雄英温和地对英娘说:“你莫怕,将你的本事,展示给大家看。”
英娘这才鼓起勇气,将怀里的南瓜放在地上。那南瓜,一个足有三四十斤,比寻常南瓜大了数倍。
“这是民女培育的新种,不仅个大,而且耐旱耐贫瘠。一亩地产量,可抵寻常南瓜三亩。”
接着,她又从竹篓里取出几个小瓶。
“这是民女用楝树籽、烟草水等物熬制的杀虫药,不伤庄稼,却能有效防治蝗虫、蚜虫。”
她甚至还拿出了一株奇特的植物,一半是桃树,一半是李树,竟被她用嫁接之法,合二为一,长在了一起。
宋应星看得目瞪口呆,他走遍多地,也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的农技。这已经不是经验,而是真正的学问!
“英娘,”朱雄英的语气中充满了赞赏,“你可愿入我格物司,做‘农学所’的博士?我为你辟出良田百亩,建暖房、育秧田,让你随心所欲地去研究,去培育。你所需要的一切,本宫都为你满足!”
英娘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是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激动。她从未想过,自己这些被乡里人视为“不务正业”的鼓捣,竟能得到皇太孙如此的看重。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泪水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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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格物司招揽各路奇人异士,进行得如火如荼之时,不请自来的“访客”也到了。
来者是翰林院的一位侍讲学士,姓王,是京城有名的清流领袖。他打着“奉旨前来观瞻太孙新政”的旗号,带着几个门生,一脸倨傲地走进了格物司的大门。
他看着墨玄机在那摆弄古怪的算盘,嗤笑一声:“装神弄鬼,子不语怪力乱神。”
他看到铁臂正指挥工匠搭建新的炼铁高炉,摇头道:“一身铜臭,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当他看到英娘正在田间指导农人改良土壤时,更是痛心疾首:“阴阳颠倒,牝鸡司晨,国之将亡也!”
他走到正在看图纸的朱雄英面前,抚须长叹:“殿下,圣人云‘君子不器’。您乃国之储君,当以尧舜之道为己任,以经世济民为抱负。如今却与这些匠户为伍,沉迷于奇技淫巧,恐非社稷之福啊!”
朱雄英放下图纸,抬起头,脸上挂着纯真的笑容:“王学士所言极是。本宫也时常为自己学问不精而苦恼。正好今日学士在此,可否请教一二?”
王学士见他态度谦恭,不由得挺了挺胸膛:“殿下请讲,臣定知无不言。”
朱雄英指着不远处正在建造的高炉,问道:“《周礼·考工记》有云:‘金有六齐,六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钟鼎之齐。’此处的‘金’与‘锡’,为何物?其配比为何能影响铜器之坚韧与声韵?其熔炼之温度、火候,又有何讲究?考工记只言其然,未言其所以然。学士饱读诗书,可否为本宫解此惑?”
王学士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熟读《周礼》,能将这段倒背如流,并引申出无数关于礼乐制度的微言大义。但要问他铜是什么,锡是什么,如何冶炼……他一窍不通。
朱雄英又指向英娘的试验田:“《齐民要术》中,详述了嫁接之法。但为何梨可接于杜,而不可接于柳?其间的‘亲’与‘疏’,是何道理?是形似,还是气味相投?又或是另有我等不知的‘物性之理’在其中?”
王学士的额头开始冒汗,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朱雄英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学士,本宫设立格物司,并非要抛弃圣人大道。恰恰相反,是要补全圣人未言之学问!儒学,教我们如何成为君子,如何治国安邦,此乃‘道’。而格物,则是探究这天地万物运行的法则,让我们知其然,更知其所以然,此乃‘术’。无道之术,是为蛮力;无术之道,是为空谈。本宫以为,道术兼备,方为强国之本。学士以为然否?”
王学士面红耳赤,张口结舌,只觉得脚下的土地都变得滚烫。他引以为傲的满腹经纶,在这些具体而实际的问题面前,竟显得如此空洞无力。他终于明白,这位皇太孙,不是在胡闹,而是在开辟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却又无力反驳的新领域。
“臣……臣……学识浅薄,殿下所问,臣……答不上来。”王学士狼狈地一拱手,“臣……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说罢,便带着他的门生们,灰溜溜地逃离了格物司。
望着他们仓惶的背影,朱雄英的脸上露出了自信的微笑。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前路依旧布满荆棘。但他看着眼前这群虽然出身各异、性格古怪,却个个身怀绝技的“博士”们,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豪情。
他走到格物司的门口,亲手挂上了那块由他自己题写的匾额——“格物致知”。
阳光下,四个大字熠熠生辉。工房里,炉火熊熊燃起;试验田间,生机盎然。一个崭新的时代,就在这片曾经的废墟之上,伴随着锤炼的巨响和希望的萌芽,正式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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