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光,如同实质的针,密密麻麻地刺在他身上。带着审视,嘲弄,毫不掩饰的轻蔑。仿佛他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头被牵到斗兽场中央供人取乐的野兽。
“快看!废物来了!”
“啧啧,真惨啊,路都走不稳了,这还活着呢?”
“听说丹田碎得跟渣滓一样,这辈子算是完了!”
“就这德性,也配和林师姐有婚约?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今天可有好戏看了!林师姐亲自来退婚,啧啧,这脸打的…”
“活该!这种废物,留着也是玷污宗门名声!”
各种恶毒的议论,清晰地钻进叶东的耳朵。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鞭子,狠狠抽打在他的灵魂上。他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丹田的剧痛而剧烈地颤抖着,脸色由苍白转为一种病态的潮红,牙关紧咬,牙龈几乎要渗出血来。
但叶东没有退缩,也没有低头。
他强迫自己挺直那随时可能折断的腰背,尽管这个动作牵动丹田,让他痛得眼前发黑,冷汗如瀑。他抬起苍白而扭曲的脸,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燃烧着地狱之火,死死地、越过层层叠叠充满恶意的目光,投向了断尘台的中心。
那里,是另一个世界。
断尘台是一块巨大的、光洁如镜的黑色玉石,在逐渐暗淡的暮色下泛着冷冽的幽光。台子中央,静静地伫立着一个人影。
林清雪。
仅仅一眼,叶东就明白了为何她会成为原主黯淡生命中的唯一执念,也明白了为何这退婚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内门弟子法袍,衣料如水似云,质地非凡,在微弱的暮光下流转着淡淡的、清冷的灵辉,纤尘不染。法袍裁剪得体,完美勾勒出她纤细高挑的身姿,宽袖垂落,带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飘逸。
腰间束着一条冰蓝色的丝绦,上面系着一枚温润剔透的环形玉佩,散发着淡淡的寒气。乌黑如瀑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松松挽起,几缕青丝垂落颊边,更衬得她肌肤胜雪,莹白如玉。
她的五官精致得如同最杰出的玉匠精心雕琢而成,琼鼻挺秀,樱唇一点,带着天然的冷艳。但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极美的凤眸,眼尾微微上挑,本该是顾盼生辉的所在,此刻却如同两汪万年不化的玄冰深潭,幽深、冰冷、剔透,清晰地倒映着周围的一切,却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温度。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鄙夷,只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漠然。仿佛眼前的一切喧嚣、一切挣扎、包括那个正挣扎着走向她的叶东,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蝼蚁,连让她眼神波动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整个空间的绝对中心。一股无形的、清冷孤绝的气场弥漫开来,将断尘台周围所有的嘈杂、所有的污浊都隔绝开来,形成一个独立而寒冷的领域。
在她身后半步左右,恭敬地侍立着两名同样穿着内门服饰的少女,容貌姣好,气质不俗,但站在林清雪身边,却如同皓月旁的微星,黯然失色。两人微微垂首,神色恭谨,但眼神深处,同样带着对叶东毫不掩饰的轻蔑。
在林清雪身侧稍前一点的位置,还站着一名身材挺拔、面容英俊的青年男子。他同样身着内门法袍,气度沉稳,眉宇间带着一股内敛的傲气。他并未看叶东,目光始终温柔而专注地落在林清雪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倾慕之意。他是林清雪的师兄,也是她最忠实的护花使者之一,陈风。
她那双寒潭般的眸子,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视线如同两道无形的冰棱,毫无感情地落在了艰难挪步、终于踏上断尘台边缘的叶东身上。
那目光扫过他沾满污渍的破旧外门弟子服,扫过他的脸,扫过他仿佛随时会倒下的身体……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极致的冰冷和……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人厌恶的秽物般的漠视。
叶东的心脏,在这道目光的注视下,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冰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一股比丹田剧痛更甚百倍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
就在这时,林清雪开口了。
她的声音如同她的眼神一般,清冽、悦耳,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寒意,清晰地穿透了断尘台周围所有的嘈杂,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更是如同冰锥般狠狠刺入叶东的耳膜、心脏!
“叶东。”
仅仅是一个名字,没有任何称谓,没有任何感情,冰冷得如同宣读判决。
她缓缓抬起一只素白如玉的手,动作优雅而冰冷。一名侍女立刻上前一步,恭敬地双手奉上一卷用银色丝线系着的玉简。
林清雪看也不看那玉简,目光依旧锁定在叶东身上,如同在宣读一篇早已注定的祭文,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清晰地响彻整个断尘台:
“奉宗门长老谕令,亦禀明吾师冰魄真人。今有外门弟子叶东,丹田破碎,修为尽失,已成废人,不堪造就。其身已污,其名已秽,玷污我玄天宗清誉门楣,更辱及吾师清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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