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兄弟二人隔着一张书案,无声对峙。凤远山眼神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凤远川胸膛起伏,眼中是愤怒、失望,还有一丝深藏的悲凉。
最终,凤远川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抱拳道:“是,相爷。末将告退。” 他不再称呼“大哥”,而是用了冰冷的官称。说完,他深深看了一眼凤远山,那眼神复杂难明,然后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书房,厚重的狼裘带起一阵冷风。
书房门再次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风雪,也隔绝了凤远川离去的背影。
凤远山独自一人坐在昏暗中,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盯着那封边关急报,又看向墙壁上那幅《万里江山图》所在的位置,眼神闪烁不定,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疲惫地叹了口气,吹熄了灯笼,起身拿起大氅,也离开了书房。
沉重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消失在风雪声中。
屏风后,凤清歌紧绷的神经才缓缓松懈下来,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刚才的对话,信息量巨大!父亲凤远山对胞兄失踪的冷漠甚至压制三叔追查的态度,北境边防的危机,黑风崖的线索……还有父亲私藏边防图与敌国标注的举动……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可怕的漩涡!
她必须立刻离开!趁着护卫换岗的间隙!
小心翼翼地从屏风后探出身,确认书房内空无一人。她如同狸猫般溜到门边,侧耳倾听片刻,轻轻拉开一条门缝。风雪扑面而来,院中巡逻的护卫刚刚交接完毕,视线转向别处。
就是现在!
凤清歌的身影再次融入风雪与夜色,沿着来时的路线,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碧绿药丸带来的体力提升,有惊无险地翻过高墙,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返回清秋阁的路径上。
然而,就在她翻过清秋阁那低矮破败的院墙,落入荒草丛中时,一道低沉的声音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在身后响起:
“身手不错。”
凤清歌浑身汗毛倒竖!猛地转身,手中银针已然扣在指尖!
只见院墙角落的阴影里,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伫立在那里,赫然是去而复返的威远将军——凤远川!他肩上的狼裘落了一层薄雪,深邃的目光在夜色中如同寒星,穿透风雪,牢牢锁定在她身上!
“三……三叔?”凤清歌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和警惕。他怎么会在这里?他看到了多少?
凤远川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只是向前迈了一步,走出了阴影。昏暗中,他的面容显得更加刚毅冷峻。他的目光扫过凤清歌身上那件不合身的深灰色斗篷,最后落在她那双虽然带着惊惶、却异常沉静明亮的眸子上。
“今夜风雪大,侄女身子弱,还是早些回屋歇息为好。”凤远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他没有追问她为何深夜出现在外,也没有点破她方才的身手,只是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物,轻轻放在旁边一块半人高的、落满积雪的假山石上。
那是一个用油纸仔细包裹的、巴掌大小的扁平物件。
“边关风物粗粝,偶然得了一幅当地的山川图,想着你或许……会感兴趣。”凤远川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清秋阁破败的主屋,最后深深看了凤清歌一眼,“黑风崖,就在云州西北,地势险恶,常有流寇出没。侄女若无事,莫要好奇。”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去,高大的身影很快被漫天风雪吞没,仿佛从未出现过。
清秋阁的荒院里,只剩下凤清歌一人,站在风雪中,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她看着假山石上那个小小的油纸包,又看向凤远川消失的方向,眼神复杂难明。
三叔……他认出了她!他不仅没有揭穿她夜探书房的危险举动,反而……送来了地图?还特意点明了黑风崖的位置?这是警告?还是……援手?
她快步上前,拿起那个冰冷的油纸包,迅速闪身回到冰冷的主屋。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才感觉一丝安全。她点燃了唯一一盏豆大的油灯,就着昏黄的光线,小心地打开油纸包。
里面果然是一幅绘制在坚韧皮纸上的简易地图。线条粗犷,标注着一些主要关隘、河流和山脉。在云州关西北方向,一个用醒目的朱砂圈出的地方,赫然写着三个字——黑风崖!旁边还有一行细小的批注:崖下多溶洞暗河,地形复杂。
而在黑风崖附近,还有几个用墨笔勾勒出的、极其隐蔽的小型标记,似乎是……秘密营地或者通道?
凤清歌的指尖抚过那朱砂圈出的“黑风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哥哥……你真的在那里吗?三叔深夜送图,是暗示他一直在暗中寻找,还是……另有深意?
她将地图贴身藏好,如同藏着一份沉甸甸的希望和更深的谜团。三房凤远川的态度,如同一道刺破黑暗的微光,让她在这孤立无援的侯府深宅里,看到了第一丝结盟的可能。只是,这份“橄榄枝”,背后又牵连着怎样的风险和秘密?
窗外,风雪更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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