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针!” 凤清歌清冷的声音在死寂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短暂的死寂后,是九皇子君临渊斩钉截铁的喝令:“去!取一套全新的金针!要快!” 他的声音如同磐石,瞬间压下了殿内弥漫的绝望与混乱。
那小太监如梦初醒,连滚爬爬地冲了出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在蹲在七皇子身边的凤清歌身上。她依旧维持着诊脉的姿势,两根手指如同生了根般搭在君瑾瑜青灰色的手腕上。她眼帘微垂,长睫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整个人沉静得如同一尊玉雕,唯有眉心微蹙,显露出她精神的高度集中和飞速运转。
皇帝君弘毅赤红的双目死死盯着她,暴怒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惊疑和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希冀。贤妃的哭声变成了压抑的呜咽,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鲜血也浑然不觉。皇后沈明澜紧紧攥着凤椅扶手,指节泛白,目光一瞬不瞬地锁在凤清歌身上。
御医们则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本能的排斥。金针?这小女子要用针灸对付“碧落黄泉”?简直是天方夜谭!这毒霸道无比,侵入心脉,寻常针石根本无用,强行施针甚至可能加速毒性爆发!院正张了张嘴,想要劝阻,却被皇帝那骇人的目光逼了回去。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君瑾瑜小小的身体抽搐的幅度越来越小,气息也越发微弱,青灰色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死气。
“金针来了!金针来了!” 小太监尖锐的呼喊打破了沉寂,他几乎是扑着将一方打开的、铺着明黄绸缎的托盘送到凤清歌面前。托盘里,整整齐齐排列着长短不一、细若牛毛、闪烁着柔和金光的金针!
凤清歌倏然睁眼!那双眸子,亮得如同寒潭映月,锐利得能穿透人心!她看也没看那些御医,左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如穿花拂柳,瞬间捻起三根长短不一的金针!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按住他!解开上衣!” 她的声音短促而清晰,是对着君临渊说的。
君临渊没有丝毫犹豫,一手稳稳扶住君瑾瑜的后颈,另一手配合着凤清歌的动作,迅速解开君瑾瑜外袍的盘扣,露出孩童单薄瘦弱的胸膛。那心口处,皮肤下的青紫色脉络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触目惊心!
就在君瑾瑜身体因剧痛本能地剧烈一颤时!
凤清歌动了!
她右手如拈花般优雅,却又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第一针,直刺心口正中的“膻中穴”!金针入体寸许,针尾兀自颤动不休!紧接着,第二针、第三针!如同流星赶月,精准无比地刺入“巨阙”、“鸠尾”两处生死大穴!
“嘶——!” 殿内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膻中、巨阙、鸠尾!这三穴乃是人身死穴!稍有不慎,立时毙命!她竟敢下针?!御医们脸色煞白,几乎要惊叫出声!连皇帝和皇后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凤清歌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她捻针的手指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或捻或提,或快或慢。随着她的动作,三根金针以一种肉眼难以捕捉的频率高速震颤起来,发出极其细微却清晰的嗡鸣!一股微弱却精纯无比的内息,顺着金针,如同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探入君瑾瑜几近枯竭的心脉!
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苍白,额角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沿着鬓角滑落。强行催动本就不多的内息,对她虚弱的身体是极大的负担!
但效果,立竿见影!
原本气息微弱、身体瘫软的君瑾瑜猛地弓起身子!
“哇——!” 一大口浓黑如墨、散发着刺鼻腥臭的污血从他口中狂喷而出,溅落在澄瑞殿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触目惊心!
“瑾瑜!” 贤妃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几乎要扑过去。
“别动!” 凤清歌厉声喝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左手毫不停歇,又是数根金针闪电般出手!这一次,刺向的是君瑾瑜头顶的“百会”、后颈的“大椎”、以及双手的“合谷”、双脚的“涌泉”!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近乎艺术的美感,却又充满了生死时速的惊心动魄!每一针落下,都伴随着君瑾瑜身体的剧烈反应和污血的呕出。那金针在她指尖,仿佛拥有了生命,时而如灵蛇探穴,轻巧迅捷;时而如磐石定海,沉稳厚重。针尖在烛火下闪烁着神秘的金芒,每一次震颤都牵动着在场所有人的心弦!
君临渊稳稳地扶着君瑾瑜,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凤清歌。看着她专注到极致的侧脸,看着她因消耗巨大而微微颤抖的指尖,看着她额角不断滚落的汗珠……那专注、冷静、仿佛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身影,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深深地烙印进他的眼底深处。
皇帝君弘毅紧握的拳头微微松开,赤红的双目中暴怒稍退,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震惊与探究。皇后沈明澜眼中异彩更盛,充满了激动与期待。而太后云华岚,捻动佛珠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经停下,那双看似古井无波的眼底,第一次掠过一丝极其深沉、难以捉摸的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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