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妆台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打开的螺钿镶嵌小匣子里，放着几样零碎东西：几根断了的珠花、一枚掉了色的绒花、还有……一小块用油纸包着的、深褐色的、质地细腻的块状物，只有指甲盖大小。
凤清歌用指尖捻起一点，凑到鼻尖。一股极其淡雅的、混合着草木清香的熟悉气味钻入鼻腔！这味道……与她贴身收藏的那个、从静心苑找到的生母遗留的素锦荷包内的冷香，有七八分相似！但似乎又多了几味更温润的药材！
这是……药玉？！
而且是品质极高、有凝神静气之效的药玉！绝非凤如雪这等浮躁之人会用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妆匣里？
凤清歌的心跳微微加速。她不动声色地将这小块药玉用油纸重新包好，纳入袖中。这或许……是条意想不到的线索！
“小姐！您看这个！” 冬梅的声音带着惊疑从衣柜那边传来。
凤清歌快步走过去。只见冬梅从一件叠放好的、尚未上身的水红色中衣袖袋里，摸出了一个同样用油纸包着的小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少许深红色的粉末，带着刺鼻的气味！
赤磷粉！
找到了！直接证据！
“还有这个！” 夏竹也从妆台抽屉的夹层里，翻出了一小叠裁剪整齐的、质地特殊的深色油纸。凤清歌拿起一张，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这油纸质地坚韧，带有微弱的硫磺和硝石气味，显然是专门用来包裹易燃易爆或特殊粉末的！与包裹赤磷粉的油纸一模一样！
“看来，涂抹毒粉的准备工作，就是在这清秋阁内完成的。” 凤清歌眼中寒光一闪，“负责给凤如雪更衣梳妆的贴身丫鬟呢？”
“回大小姐，” 一名嬷嬷答道，“新夫人的贴身丫鬟春桃和秋杏，作为陪嫁，已经随嫁妆一起去了五皇子府，此刻应该也被看押起来了。”
凤清歌点头：“记下。回去立刻提审。” 她环视这富丽堂皇却充满阴谋气息的阁楼，心中冷笑。柳如眉和凤如雪，不过是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可怜虫。这赤磷粉和特制油纸，就是铁证！但仅凭这些，还不足以揪出真正的幕后主使。
搜查完毕，带着关键的赤磷粉和油纸样本，凤清歌返回五皇子府。刚踏入府门，便见君煜城身边的心腹侍卫匆匆迎上。
“凤大小姐！殿下请您速去书房！药库失窃案的卷宗……调出来了！情况……有些复杂！”
凤清歌心头一凛，立刻随侍卫前往书房。
书房内，气氛凝重。君煜城脸色阴沉地坐在主位，面前摊开着一卷陈旧的宗卷。七皇子君瑾瑜也在，眉头紧锁。
“凤大小姐，你看看吧。” 君煜城将卷宗推向凤清歌，声音低沉，“三年前，看守宫廷药库的副管事周禄监守自盗，盗走包括千机引、鹤顶红在内的一批珍贵药物。案发后，周禄在追捕过程中‘意外’坠入御花园太液池溺亡！此案……当时是以周禄贪财畏罪自杀结案的！”
坠湖溺亡？自杀结案？凤清歌迅速浏览卷宗。记录十分简略，疑点重重。一个看守药库的副管事，如何能避开重重守卫盗取秘药？盗取后为何不立刻潜逃，反而在宫中逗留至被发现？所谓的“追捕过程”更是语焉不详！而且，卷宗末尾的结案签名处，赫然盖着时任内务府副总管——魏德海的印章！
魏德海！太后云华岚的心腹太监总管！如今虽已荣养，但当年权势熏天！
凤清歌的指尖轻轻划过那个名字。一条若隐若现的线，似乎从三年前的宫廷药库，延伸到了今日血染的喜堂！指向了那座最尊贵、也最深不可测的慈宁宫！
君煜城和君瑾瑜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两人的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如果真凶涉及到太后……这案子还怎么查？
“殿下，” 凤清歌放下卷宗，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迷雾的力量，“卷宗疑点重重，结案草率。周禄之死，恐非意外。而能令内务府副总管魏德海签下这结案卷宗之人……” 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你是说……” 君瑾瑜倒吸一口凉气。
“没有证据之前，清歌不敢妄言。” 凤清歌打断他，目光灼灼，“但此案，或许可以从另一个方向突破。”
“何处？” 君煜城追问。
“周禄！” 凤清歌斩钉截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当年负责打捞周禄尸体的侍卫、验尸的仵作、处理尸身的内务府人员！还有……周禄在宫外的家人、朋友！任何可能与他有联系的人，都要查！他一个副管事，盗取如此多秘药，不可能毫无目的！或许，他并非真正的盗药者，而是……替罪羊！或者……他盗取的药物，流向了何处？这，才是关键！”
君煜城眼中精光一闪！对！与其直接触碰那不可言说的禁忌，不如从周禄这个“死人”身上打开缺口！只要能证明周禄之死有疑，或者找到药物流向的线索，就能顺藤摸瓜！
“好！本王立刻派人去查！” 君煜城精神一振。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叩响。德妃凤婉仪身边的心腹宫女走了进来，对着君煜城和凤清歌福了福身，低声道：“殿下，凤大小姐。德妃娘娘让奴婢转告一句话。”
“讲。”
“娘娘说，三年前周禄出事前几日，曾有人看见他……在御花园的揽月亭附近，与一位身着斗篷、看不清面容的宫装妇人，有过短暂交谈。当时天色已晚，看到的人……是负责打扫揽月亭的老太监福海。福海……如今在浣衣局当差。”
揽月亭！斗篷妇人！老太监福海！
德妃凤婉仪，在关键时刻，送来了一条至关重要的线索！
凤清歌与君煜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振奋！
“立刻秘密提审浣衣局福海！” 君煜城沉声道，眼中燃起破案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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