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沈明澜的懿旨来得突兀而急迫,打破了昭华郡主府内刚刚缔结盟约的凝重气氛。凤清歌心念电转,面上却丝毫不显,从容起身。
“殿下,皇后召见,清歌需即刻入宫。” 她对君临渊微微颔首。
君临渊收起那份珍贵的地形图,神色恢复了一贯的冷峻:“皇后此时召见,必有深意。郡主小心应对。鬼哭林之事,本王自有安排。”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若有需要,可遣人至‘漱玉斋’寻掌柜。”
“漱玉斋”,京城有名的古玩铺子,实则是君临渊一处重要的暗桩。他此刻点明,既是信任,也是为凤清歌提供一条紧急联络的通道。
“多谢殿下。” 凤清歌记下这个名字,不再多言,带着冬梅快步离去。
君临渊站在听风轩内,望着她消失在回廊尽头的背影,眼神复杂。这个女子,冷静、敏锐、出手果决,更拥有令人难以置信的底牌。与她结盟,是机遇,亦是极大的风险。他摩挲着袖中的地形图,沉声唤道:“玄影!”
“属下在。”
“立刻将此图复制一份,原件以最高密级封存。命‘惊蛰’部‘癸’字组,挑选最精锐的攀岩好手,携带足够钩索、火油及‘雷火弹’,三日内分批秘密潜入鬼哭林区域蛰伏!没有本王亲令,任何人不得暴露,不得擅自行动!首要任务:探明图上路径真伪,标记可供伏击位置,监视一切异常动向!若发现敌军攀援迹象……杀无赦!”
“遵命!” 玄影接过复制的图纸,身影如鬼魅般消失。
君临渊走到窗边,目光投向皇城方向。皇后突然召见凤清歌……是试探?是拉拢?还是……宫里的那位太后,已经按捺不住了?
定远伯府(原侯府降爵后府邸匾额已换),不复昔日侯府的煊赫气派,连门前的石狮子似乎都蒙上了一层灰暗。府内气氛更是压抑,仆役们走路都低着头,噤若寒蝉。
大房院落,更是死气沉沉。柳如眉和凤如雪被赐死,凤子谦流放,曾经的风光荡然无存。凤远山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原本保养得宜的脸上刻满了深刻的皱纹,眼神浑浊,充满了不甘、怨毒和一种走投无路的疯狂。
他枯坐在昏暗的书房里,面前摊开着一本空白的账册,手指神经质地颤抖着。完了,一切都完了!爵位被削,官职被罢,成了这京城最大的笑柄!三房那群贱人如今风光无限,凤清歌那小贱人更是踩着他的尸骨封了郡主!他不甘心!他一定要东山再起!他要让所有对不起他的人都付出代价!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叩响。
“伯爷,有客到。” 心腹管家老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凤远山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谁?!”
“是……二殿下府上的……刘先生。” 老赵低声道。
二皇子君墨珩的人!凤远山的心脏狂跳起来,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急,眼前一阵发黑,踉跄了一下才扶住桌子站稳,嘶声道:“快!快请!不……我亲自去迎!”
他跌跌撞撞地冲出书房,穿过萧瑟的庭院,来到偏厅。一个穿着藏青色锦袍、面容普通却眼神精明的中年文士正端坐着喝茶,正是二皇子君墨珩的心腹幕僚,刘文彦。
“刘先生大驾光临,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凤远山脸上堆起谄媚至极的笑容,躬身行礼,姿态放得极低。
刘文彦放下茶杯,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笑容,虚扶了一下:“伯爷不必多礼。殿下听闻伯爷近来……颇多烦忧,特遣在下前来问候。”
“多谢殿下挂怀!多谢殿下挂怀!” 凤远山连声道谢,引刘文彦重新落座,亲自奉上热茶,“府中遭此大难,全赖奸人构陷!远山……实在是冤屈啊!” 他捶胸顿足,老泪纵横,一副受尽冤屈的模样。
刘文彦静静地看着他表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面上却不动声色:“伯爷的委屈,殿下自是知晓几分。只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为难,“殿下虽有心相助,然伯爷如今这处境……恐难服众啊。朝中那些清流御史的嘴,可刁钻得很。”
凤远山心中一紧,知道戏肉来了。他咬了咬牙,脸上露出一丝决绝:“远山自知罪愆深重,不敢奢求殿下过多回护!但远山……愿献上所有,只求殿下给一条生路,一个……能向那些构陷我之人复仇的机会!”
他猛地起身,走到书房内一处不起眼的书架旁,用力拧动一个装饰用的青铜兽首。“咔哒”一声轻响,书架缓缓移开,露出后面一个黑黢黢的暗格。凤远山从暗格中捧出一个沉重的紫檀木匣,小心翼翼地放在刘文彦面前的桌子上。
匣子打开,里面并非金银珠宝,而是厚厚一叠泛黄的纸张、几本陈旧的名册和几枚样式古朴的印信。
“刘先生请看,” 凤远山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狂热和一丝隐秘的得意,“此乃我凤家三代执掌北境军需时,与北苍、西狄边境数个大部落私下交易的……所有账目明细!时间、地点、交易物资(包括少量精铁、药材、甚至禁运的盐)、经手人,一清二楚!还有这些,” 他指着那些名册,“是那些部落头领、以及朝中部分……与这些交易有牵连的官员名单!其中不乏如今位高权重者!至于这些印信……” 他拿起一枚雕刻着狰狞狼头的青铜印信,眼中闪过狠毒,“则是与北苍王庭某位实权亲王联络的……信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