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砧残躯的悲鸣,芬恩撕心裂肺的嚎叫,莉娅魔力枯竭的喘息,莱恩身下刺目扩散的血泊……这一切交织成绝望的终曲,在奥瑞利昂喉咙深处那再次炽烈燃烧的毁灭红光照耀下,显得愈发惨烈。艾拉被凯死死护在身下,透过哥哥臂膀的缝隙,她看到了伙伴们用生命为她争取的、正在崩塌的防线。巨大的悲伤和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小小的身躯。
“铁砧叔叔……芬恩哥哥……莱恩……”她哽咽着,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打在冰冷粗糙、沾染着尘埃与血迹的地面上。
混乱中,凯一直贴身携带的一样东西,从他破损染血的衣襟里滑落出来——那是妹妹艾拉在他离开家乡农庄前,用麦秆和彩色布条精心编织的一只小鸟玩具。简陋,却饱含着妹妹纯真的祝福和思念。凯一直将它视为最重要的护身符,是家乡与亲情的最后锚点。
小鸟无声地掉落在布满碎石、灰烬和暗红血渍的地面,恰好落在艾拉沾满泪水和泥土的手边。艾拉滚烫的泪水,一滴,两滴……晶莹的泪珠,混合着凯在之前惨烈战斗中溅落在小鸟上的、尚未干涸的暗红色血迹,浸润了那粗糙的麦秆和早已褪色的布条。
就在艾拉的指尖无意识地、颤抖地触碰到那染血的、湿漉漉的小鸟时——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震颤,仿佛自灵魂深处响起,又如同遥远时空传来的一声叹息。那声音并非响在空气中,而是直接在所有意识尚存的生命心底,轻轻拨动了一根沉寂已久的弦。
那沾染了兄妹之血与泪的麦秆小鸟,竟然在无人注意的绝望阴影里,在毁灭红光的映照下,散发出了一层柔和的、近乎透明的微光!那光芒极其微弱,如同夏夜最不起眼的萤火虫,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纯净和……深沉的安抚气息。它不刺眼,不张扬,却仿佛拥有穿透一切喧嚣、狂暴与绝望的力量,如同投入滚烫熔岩中的一滴清泉。
这光芒虽然微弱,却在出现的瞬间,成为了这片死亡熔炉中唯一异质的、宁静的存在。
它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清水,瞬间引起了连锁反应。
正要将毁灭吐息倾泻而下的奥瑞利昂,那燃烧着无尽怒火与湮灭欲望的熔岩眼瞳,在扫过那微光的瞬间,猛地一滞!
它庞大的身躯出现了一丝极其不自然的僵硬。狂暴的龙威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扯,那原本如同实质般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恐怖威压,出现了一丝紊乱的波动。它喉咙深处酝酿到顶点的毁灭红光,也诡异地闪烁了一下,亮度明显减弱,汇聚的速度骤然放缓。那巨大的、如同山岳般的头颅,带着一种难以理解的、近乎孩童般的困惑神情,微微转向了那微光散发的地方——艾拉手边那只染血的麦秆小鸟。
一种源自血脉、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古老悸动,被这微弱的、混合着纯净灵魂气息(艾拉的恐惧与悲伤)与生命之泪(艾拉的泪水)以及至亲羁绊之血(凯的血)的光芒,轻轻地……拨动了。
那感觉,遥远而模糊。仿佛暴风雨肆虐、岩浆翻涌的焦土之上,突兀地响起了一声遥远而熟悉的、故乡摇篮曲的片段。那呼唤微弱,不成曲调,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直抵灵魂深处的抚慰。那是属于“生命”本身的、最原始的温暖回响,与它千万年来背负的“毁灭”与“守护”的重压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共鸣?
这刹那的迟滞和困惑,如同时间被无形之手按下了暂停键。那足以焚尽一切的毁灭吐息,竟硬生生卡在了巨龙的喉咙里,金红色的光芒在它口中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
“凯……哥哥……小鸟……”艾拉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微弱暖意,茫然地低下头,看着手中发光的小东西,泪水依旧止不住地流淌,但那份纯粹的恐惧似乎被这微光驱散了一丝。她下意识地将小鸟握得更紧,仿佛那是溺水者唯一的浮木。
凯也看到了!他离艾拉最近,那微光虽然微弱,却清晰地映入了他的眼帘。他心脏狂跳,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这是绝境中唯一的变数!“艾拉!握紧它!”他嘶哑地喊道,同时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身体死死挡在艾拉和巨龙之间,目光死死盯住奥瑞利昂那充满困惑的巨大眼瞳。
莉娅也捕捉到了这奇异的变化。她透支的精神力敏锐地感知到,那微光散发出的安抚性气息,正在极其微弱地、却真实地中和着奥瑞利昂狂暴的精神波动!她强忍剧痛,集中最后一丝意念,试图将那微光带来的宁静感放大,如同最轻柔的风,吹向巨龙混乱的意识。
芬恩在【焚魂药剂】反噬带来的灵魂焚烧剧痛中,也感受到了那奇异的微光。狂暴混乱的暗紫色能量风暴似乎被那纯净的光晕触及,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让他濒临崩溃的意志获得了一刹那的喘息。他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将最后一把闪烁着星辉的药粉狠狠按在莱恩的伤口上!狼人少年濒死的身体似乎微弱地抽搐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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