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砧的状态显然更糟。那道巨大的裂痕横亘在坚固的铠甲上,边缘扭曲翻卷,裂痕深处,原本稳定流淌的、如同熔融黄金般的能量流变得极其黯淡、紊乱,如同风中残烛,一些细小的符文碎片甚至从裂痕边缘剥落下来,化作细碎的光点消散。他持锤的手臂虽然稳定,但铠甲的关节连接处发出不祥的“嘎吱”声。
“铁砧……你的核心符文……”芬恩的声音带着凝重和担忧,“刚才抵抗低语冲击……能量过载了?”
铁砧缓缓转动沉重的头颅,覆盖着面甲的脸孔看不出表情,只有两点猩红的光芒在目镜深处微弱地闪烁。他发出一声沉重、如同齿轮卡涩般的金属摩擦音,算是默认。
“让我看看!”芬恩挣扎着站起来,凑近那道狰狞的裂痕。莱恩也拖着包扎好的肩膀,沉默地站在一旁,锐利的目光审视着裂痕深处。
“修复……需要……矮人……符文铁砧……和……熔炉……之焰……”铁砧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一种能量枯竭的虚弱感,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厚重的金属胸腔里艰难地挤压出来。
岩窟内陷入短暂的沉默。这里只有冰冷的岩石和微弱的光藓,哪来的矮人熔炉和铁砧?
就在这时,凯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没有熔炉,没有铁砧。但我们有同伴。”他站起身,走到铁砧面前,目光坚定地扫过那道裂痕,又看向芬恩和莱恩。“芬恩,你的知识。莱恩,你的力量。我……我的手还算稳。告诉我们,该怎么做?”
芬恩愣了一下,随即眼中爆发出光芒。他猛地一拍额头:“对啊!我们不是矮人,但我们有脑子,有手!”他立刻凑近裂痕,仔细探查内部结构和那些明灭不定的符文。“核心能量流受损,符文阵列部分崩解…需要稳定能量通路,暂时封住能量泄露,然后……尝试修复或者替换崩坏的符文节点!”
他快速翻找自己的药剂包,掏出几个小瓶和小袋子。“‘星尘银粉’!传导性极佳,能临时充当能量通路!还有这个,‘地脉水晶’碎屑,能量稳定剂!凯,用这个!”他把一个装着银色细粉的皮袋和一小瓶闪烁着微光的紫色水晶碎屑塞给凯。“小心点,把银粉填进裂痕里能量流断裂的地方,薄薄一层就行!水晶碎屑撒在能量流紊乱、可能爆炸的节点周围!稳住!”
凯接过东西,毫不犹豫。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因疲惫而有些颤抖的手稳定下来。他凑近那道散发着微弱热量和危险气息的裂痕,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捻起一撮冰冷的银色粉末,如同最精密的工匠,屏息凝神,一点一点地将粉末填入裂痕深处那几处光芒几乎熄灭的断裂能量槽中。他的动作极其专注、轻柔,仿佛在修复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莱恩!”芬恩又拿起一小块坚硬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黑色矿石——正是之前凯备用护甲上拆下的加固部件。“看到那个最大的、快要掉下来的符文碎片了吗?把它撬下来!小心别碰到旁边还在运转的!然后用这个‘黑曜精铁’补上去!不用完全契合,能堵住能量泄露的口子就行!用你的爪子,最准!”
莱恩低吼一声表示明白。他伸出那如同精钢铸就、覆盖着厚茧的利爪,指尖稳定得可怕。他锐利的兽瞳精准地锁定了目标,爪子如同最灵巧的镊子,小心翼翼地探入裂痕,避开周围紊乱的能量流,“咔哒”一声轻响,将那枚摇摇欲坠、边缘焦黑的符文碎片精准地挑了出来。接着,他拿起那块边缘锋利的黑曜精铁片,调整角度,对准符文碎片脱落留下的缺口,用爪尖抵住,然后猛地发力!
“锵!”一声清脆的撞击声。黑曜精铁片被硬生生嵌入了缺口,虽然边缘并不完全吻合,有些凸起,但确实严严实实地堵住了那个最大的能量泄露点。原本从那里不断逸散出的紊乱光流瞬间被阻断!
“干得漂亮!”芬恩兴奋地低喝一声,同时将一小撮紫色水晶碎屑精准地弹入裂痕中几处能量涡旋明显、发出“噼啪”爆响的危险节点。水晶碎屑接触到紊乱能量,立刻散发出柔和的紫光,如同磁石般吸附着狂暴的能量流,让它们稍稍平复下来。
凯也完成了银色粉末的填充。星尘银粉在裂痕中断裂的能量槽中铺开,形成一条条纤细的银色脉络,虽然微弱,但原本断流的能量光丝开始艰难地、断断续续地沿着这些新生的“桥梁”重新流淌起来!
三人配合默契,芬恩指挥若定,凯心细如发,莱恩力稳手准。铁砧只是沉默地站立着,感受着同伴们笨拙却充满力量的双手在自己古老的躯壳上忙碌。他那猩红的目镜光芒微微闪烁,没人能穿透面甲看到矮人灵魂此刻的震动——那是一种久违的、被称之为“感动”的情绪。这不再是冰冷的修复,而是战友以命相托的扶持。当最后一块能量涡旋在水晶碎屑的作用下平息,当断流的能量重新在银粉铺就的通路上微弱流淌,虽然铠甲依旧伤痕累累,虽然核心符文的光芒依旧黯淡,但那种濒临崩溃的毁灭感终于被遏制住了。铁砧缓缓抬起那只被修复的手臂,沉重但稳定地活动了一下关节,发出一连串比之前顺畅许多的金属摩擦声。他没有说话,只是用覆盖着金属拳甲的手掌,依次在凯、芬恩和莱恩的肩膀上,重重地按了一下。那沉重的力道,是矮人最深沉、最无言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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