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鹰逗狗…图个乐呵…”
“军汉的缺儿…可惜了…”
这些零碎的议论,像烧红的钢针,一根根狠狠扎进杨靖的耳膜,刺进他的脑子里,搅得天翻地覆!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倒钩!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孩子。那孩子似乎觉得被众人围观很有趣,咧开嘴,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笑容,努力想摆出点“官威”的样子,却因为公服太长,一脚踩在下摆上,差点摔了个狗啃泥。旁边的健仆慌忙扶住,惹来孩子一阵不满的嘟囔。他胸前的金锁晃得更厉害了,那张系着的荐书,也随着他的动作,清晰地、嘲弄地展露在杨靖眼前。
将军染血的护身符…战场上背人突围时溅在脸上的滚烫鲜血…将军醉醺醺拍着他肩膀的承诺…这两个月来,每一次走向县衙那扇黑漆大门时残存的、微弱的希望…门房那张千篇一律的、油滑敷衍的脸…
“等着吧…”
“大人没时间…”
“有信儿了,自然通知你…”
所有的画面,所有的声音,最终都凝固在那孩子身上那件刺眼的公服,和那张被当成玩物配饰般系在胸前的荐书上!
一股无法形容的暴戾之气,如同沉寂千年的火山岩浆,轰然冲破杨靖竭力维持的平静表象!血液在耳中奔涌咆哮,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骨骼发出不堪重压的轻微爆响。腰间那块沉甸甸的黄铜腰牌,那象征着他半生搏杀、用命换来的“副都头”身份的凭证,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着他的皮肉,烫着他的灵魂!
他猛地抬手,五指如铁钩般死死攥住腰牌!粗糙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青筋暴起,微微颤抖着。那冰冷的金属似乎也在他掌心发出无声的悲鸣。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刺耳无比的碎裂声,从他紧握的拳中传出。坚硬黄铜铸就的腰牌,竟被他生生捏得裂开、变形!
碎铜锐利的边缘瞬间刺破了他的掌心,几滴粘稠温热的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脚下冰冷的、沾着清晨露水的青石板上,洇开几朵小小的、刺目的暗红梅花。
杨靖缓缓地、缓缓地松开了手。变形的碎铜块和染血的腰牌残片,从他掌心滑落,“叮叮当当”地砸在青石板上,声音空洞而绝望,像敲响了他前半生的丧钟。
他不再看那散落的碎片,不再看那被簇拥着、穿着他“位置”招摇过市的孩子。沾着血和碎铜屑的手,在旧军袍的下摆上随意地、狠狠地抹了一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污痕。
然后,他转身。
动作没有丝毫犹豫,没有半分留恋。高大的身影在清晨灰白的光线里,投下一道沉默而决绝的阴影,朝着来路——那间破败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祖屋——大步走去。脚步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重而稳定的回响,每一步,都仿佛踏碎了一片早已摇摇欲坠的幻梦。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随时会散架的柴门,屋内的霉味和草料气息混合着扑面而来。墙角,乌骓似乎感应到了主人身上那股从未有过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冰冷煞气,不安地刨了刨蹄子,发出一声低低的嘶鸣。
杨靖的目光,越过老马,越过破败的屋角,直直地投向最里面那个蒙着厚厚灰尘的角落。那里,斜倚在土墙边,被几捆干草半掩着的,是一个狭长的、用厚油布紧紧包裹着的物件。
他一步步走过去,脚步踩在泥地上,留下清晰的印痕。灰尘随着他的靠近,在从破洞漏下的微光里簌簌飞舞。
沾着血污的手,没有丝毫迟疑,猛地探出,抓住了油布包裹的一端!
“嗤啦——!”
一声布帛撕裂的刺耳声响,打破了屋内的死寂。积年的灰尘被粗暴地扬起,在光线里狂乱地舞动。包裹被狠狠扯开、甩落。
一柄狭长的战刀,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
刀鞘是厚重的鲨鱼皮,早已磨损得看不出原本的暗色,上面残留着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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