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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州府衙那两扇厚重的朱漆大门,此刻仿佛成了隔绝两个世界的屏障。门内,是崔文远在后堂无能狂怒的摔砸和冰冷的算计;门外,却已是人声鼎沸,哭嚎震天!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随着那些逃回来的溃兵在城内四散传播。很快,府衙大门外的空地上,便聚集了黑压压一大群人。足有近百号!这些人并非普通百姓,而是穿着体面绸衫、或焦急、或惶恐的各府管家、管事、甚至是一些兵油子的小妾、老娘!他们都是那些被黑松寨俘虏的官军(尤其是有点家底的军官和小头目)以及崔府“精锐”的家眷派来打探消息的下人。
“军爷!求您行行好!我家王管队(厢兵小头目)怎么样了?听说…听说陷在黑松寨了?”
“我家老爷可是府卫的刘队正啊!他…他回来了吗?”
“崔七爷呢?崔七爷可是我们府上的大管事啊!府尊大人怎么说啊?”
“怎么光见有人跑回来,不见我家当家的啊!呜呜呜…”
七嘴八舌的询问、哭求、甚至带着隐隐的质问,如同沸水般在府衙门前翻腾。当从那些逃回来的溃兵口中(或添油加醋,或闪烁其词)听到“凶多吉少”、“陷在阵中”、“可能被俘”之类的消息时,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我的天爷啊!当家的啊!你死得好惨啊!” 一个穿着绫罗、显然是某位军官小妾的年轻妇人,闻听噩耗(或自以为的噩耗),当场就瘫软在地,拍着大腿,发出撕心裂肺的号丧!声音尖锐刺耳。
“爹!爹啊!” 一个半大孩子被仆妇牵着,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完了!全完了!” 一个老管家模样的人捶胸顿足,老泪纵横。
一时间,府衙门前哭声震天,哀鸿遍野,夹杂着管事们焦急的议论和府衙兵丁不耐烦的呵斥驱赶,乱哄哄如同开了锅的粥!这哪里是威严的府衙?简直成了办丧事的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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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堂内,崔文远刚刚“安抚”(实为逼迫)完张承业这枚弃子,正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试图理清一团乱麻的头绪。前门方向隐隐传来的哭嚎喧闹声,如同魔音灌耳,不断撩拨着他本就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吵什么?!前门在吵什么?!”崔文远烦躁地对着门口怒吼。
一个亲兵战战兢兢地进来回报:“回…回大人,是…是那些被俘军士和崔府下人的家眷…聚在衙门口…哭闹着打听消息…”
“废物!一群刁民!”崔文远刚压下去的火气“噌”地又窜了上来!他猛地抓起桌案上仅剩的一个茶盏(之前砸漏了没舍得扔的次品),狠狠掼在地上!“哐啷!”一声脆响,瓷片四溅!
“赶出去!都给本官轰走!再敢在府衙门前喧哗哭闹,以冲击官衙论处!抓起来!” 他咆哮着,脸都气得扭曲了。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啊!”一直垂手侍立在一旁、山羊胡子师爷陈文镜,此刻却眼珠一转,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劝道,“此事…或许…未必是坏事,反而…可能是个转机?”
“嗯?”崔文远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陈师爷,“转机?师爷何出此言?本官现在焦头烂额,一千五百人折了,张承业成了废子,崔七生死不明,朝廷限期将至…哪来的转机?!”
陈师爷捋了捋山羊胡,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狡黠:
“大人容禀。方才…有那黑松寨的人…悄悄递了话出来。” 他观察着崔文远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说…说那些被他们扣下的厢军、府卫…还有…崔七爷他们…可以用银票赎回去!”
“什么?!”崔文远先是一愣,随即一股巨大的屈辱感涌上心头,气得浑身发抖,“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杨靖!你这山贼头子!竟敢如此羞辱本官!勒索到官府头上了!我…”
“大人!大人息怒!请听学生说完!”陈师爷赶紧拦住暴怒的崔文远,语速飞快,“此乃杨靖的狂妄勒索不假!但…也未必不能为我所用啊!”
他眼中闪烁着精明的算计:
“大人,您想想!三年考绩在即!您运作江南富庶之地,早已上下打点,只差临门一脚!如今这剿匪大败,若处理不好,便是天大的污点,足以让您多年心血付诸东流!”
“但若…我们能‘妥善解决’此事呢?”陈师爷诱导着,“黑松寨索要赎金,虽然无耻,却也暴露了他们只想求财、并无立刻扯旗造反之心!我们何不…顺水推舟?”
崔文远不是蠢人,立刻捕捉到了陈师爷话里的关键,暴怒的情绪稍稍平复,眼神锐利起来:“说下去!”
陈师爷见崔文远听进去了,精神一振:
“第一,赎人!那些被抓的兵痞和崔府下人,家里大多有些浮财。让他们自己掏腰包去赎人!这样,一来可以平息这些家眷的闹事(他们赎回了人,自然不会再闹);二来,我们官府分文不出,还能落个‘体恤下属,积极营救’的名声!最重要的是…” 陈师爷声音压得更低,“那些跑回来的溃兵!才是最可恨的!若非他们带头炸营,恐慌蔓延,大军何至于一触即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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