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山东水泊梁山深处,浩渺的芦苇荡在惨淡的月色下起伏翻涌,如一片无边无际的银色海洋。水寨聚义厅内,烛火摇曳不定,将人影拉扯得扭曲变形。宋江面色凝重如铁,小心翼翼地将一张新得的官军布防图,在几个倒扣的粗陶酒坛上徐徐铺开。旁边,浪里白条张顺默然侍立,身影几乎融入阴影,唯有手中那柄狭长的分水刀,映着清冷如霜的月光,刃口流转着一线幽蓝的寒芒,冷冽得仿佛能割破这沉沉的永夜,也能割破那即将到来的、注定染血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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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海号”巨大的船身在汹涌的海浪中起伏颠簸,咸腥冰冷的海风如同鞭子抽打着甲板。船舱内,油灯随着船身摇晃,光影明灭不定。小五带来的密信被海风濡湿了些许,其上的墨迹仿佛也染上了汴京城里透骨的寒意:**
> **汴京急报:** 金使已至鸿胪寺,气焰嚣张。称其北地今岁遭逢“白灾”,赤地千里,牲畜倒毙无数,百姓饥寒交迫,奄奄待毙,特来“借”粮、“借”物以度严冬。附“借贷”清单如下:
> - 粮米:五十万石(颗粒饱满,不得陈腐)
> - 各色丝绸布匹:十万匹(需苏杭上品)
> - 上等茶砖:五万斤(非建州龙凤团饼不可)
> - 盐铁:各三万斤(铁器需精良兵械形制,如枪头、箭镞)
>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其陈兵边境者,数万之众,连日南下哨探,袭扰我边民村落,掳掠人口牲畜。名为讹诈乞讨,实则窥伺虚实,南下牧马之心,恐非虚言!边关诸将请战血书,皆被留中不发!
杨靖捏着那薄薄的信纸,指节因极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惨白一片。一声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冷笑,几乎是从他紧咬的牙缝里一丝丝挤出来:“官家怎么说?他还能怎么说!此刻,不正跟他那帮所谓的‘肱股之臣’——耿南仲、童贯之流,关起那金銮殿的大门,点着熏香,商议着怎么‘议和’、怎么‘饲狼’,好让那帮豺狼吃得肚儿圆,晚些时日来咬断咱们的脖子呢!哼!” 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渣。
舱内一片死寂,只有海浪拍打船舷的沉闷声响,以及众人胸膛里压抑的、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熔岩般的怒火在无声地燃烧、奔涌。
“日娘贼!”赵胜猛地一拳砸在厚实的橡木舱壁上,震得头顶灰尘簌簌落下,“卖吧!可劲儿卖!看看咱这祖宗传下来的花花江山,经得起他赵官家几个铜子儿几个铜子儿地往外贱卖!还能卖多久!卖到金人骑着马,踏进这汴梁城的宣德门吗?!” 他双目赤红,声音因愤怒而嘶哑。
“京城里,”小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目睹风暴来临前的紧绷,“太学生们闹翻了天,满大街宣讲抗金,直斥朝廷怯懦卖国!宫门前跪了一片!京兆府的衙役已经上街抓人了,棍棒交加,据说监牢都快塞不下……血流了一地。”
“为了填金人这无底洞,”赵胜拨弄着乌木算盘珠,珠子碰撞发出清脆而冰冷的声响,与他毫无温度的声音形成诡异的对比,“江南的赋税,听说又凭空加了两成!那边……方腊反了!燎原之火,已经闹得天翻地覆!山东梁山水泊里的那群好汉,近来动作也不小,四处劫掠州府钱粮,官军疲于奔命,顾此失彼。”
杨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缓缓扫过铺在桌上的巨大海图,那图上山川河流、港口要津历历在目。他的视线最终如钉子般,死死定格在江南与山东那两块被朱砂重点圈出的区域,眼中寒芒闪烁,似有刀光剑影:“汴京和边境,给我盯死了!一丝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金使的动向,朝廷的决议,边关的烽燧……我要第一时间知道!” 他顿了顿,手指重重敲在“江南”二字上,“方腊……方腊……” 他沉吟片刻,决断如刀,“传信给我们在明州、杭州的商号管事,寻个稳妥的由头——就说贩运药材、布匹,或者收购生丝,设法接触接触这股‘反火’!看看他们缺什么,要什么。粮?铁?药?情报?摸清楚!” 目光随即移向“山东”,“至于梁山泊……” 他嘴角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近乎冷酷的弧度,“让孙辉祖去办。告诉他,带上眼睛和耳朵,给我把那里的水有多深、底下藏着多大的鱼,摸得清清楚楚!是蛟龙,还是泥鳅,我要知道!” 命令斩钉截铁,在咸腥的海风中扩散开来,带着铁与血的气息。船舱外,铁锚刮过船底的声响,刺耳而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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