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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会宁宫,暖阁。** 炉火熊熊,驱散着北国深冬的刺骨寒意,却驱不散翰朵玉容心头的焦灼与担忧。这位备受宠爱的容妃,此刻全然失了平日的雍容仪态,她端坐在铺着雪白狐裘的锦榻上,螓首低垂,肩头微微耸动,压抑的抽泣声断断续续,如同受伤的雀鸟。晶莹的泪珠滚落在她紧攥着的、绣着金凤的袖口上,洇开深色的水痕。
“我的汗王……”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向坐在对面、面色同样凝重的完颜阿骨打,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前所未有的怨怼,“瑶格儿这孩子,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这都多少日子了?音讯全无!你…你这当父汗的,怎么还能坐得住?一点都不担心她的安危吗?那南蛮之地,虎狼环伺,她一个姑娘家……”
完颜阿骨打,这位叱咤风云、令辽人闻风丧胆的大金开国皇帝,此刻面对爱妃的泪眼,威严的面容上也难掩一丝无奈和疲惫。他伸出手,想安抚翰朵玉容,却被她赌气般避开。他只得轻叹一声,声音低沉而带着安抚的力量:“容妃,你先消消气,莫急坏了身子。瑶格儿的性子,你我这做父母的还不清楚吗?她自幼便主意极正,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连我这个父汗的话,她有时也敢顶撞三分。再说,”他顿了顿,语气中透着一丝对女儿能力的认可,“瑶格儿聪慧过人,心思机敏,论才智胆识,当世女子罕有匹敌。她自小随国师习武,等闲三五个壮汉也近不了身。她的安全,你倒不必太过忧心。况且……”
他目光转向暖阁门口侍立的内侍,沉声道:“祥稳司(金国情报机构)不是已经加派了最得力的人手,星夜兼程南下,去护卫她了吗?一有确切消息,立刻就会回报。”
“可那是南蛮的地界!是登州!是那个叫杨靖的宋将的地盘!”翰朵玉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母亲特有的、撕心裂肺般的恐惧,“瑶格儿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从小到大,何曾离开我身边超过三日?如今倒好,一声不响,瞒着我们所有人,好端端的跑到那龙潭虎穴去做什么?她到底图什么呀!” 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纤弱的手紧紧捂住了心口,仿佛那里有刀在绞。
暖阁内弥漫着沉重的担忧与焦躁。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内侍清晰的禀报声:
“陛下!大皇子殿下求见!”
“让宗翰进来。” 完颜阿骨打收敛了面对爱妃时的无奈,重新端坐,帝王的威仪自然流露。
厚重的门帘掀开,一股寒气涌入,又被暖炉的热浪驱散。完颜宗翰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身披玄色貂裘,风尘仆仆,眉宇间带着战场淬炼出的锐利与肃杀。他先向完颜阿骨打躬身行礼:“儿臣拜见父汗。” 又转向翰朵玉容,恭敬道:“母妃安好。” 目光扫过容妃红肿的眼眶和未干的泪痕,他心中了然,眉头不易察觉地微蹙。
“宗翰,你来得正好。” 完颜阿骨打直接切入主题,“瑶格儿的事,你可有新的消息?”
“回父汗,母妃,”完颜宗翰站直身体,声音沉稳有力,带着军人的干脆,“祥稳司刚收到登州暗桩的密报,情况比我们之前预想的……更复杂一些。” 他目光炯炯,看向完颜阿骨打,“那个登州镇守使杨靖,刚刚做了一件大事。他亲自带人,将盘踞梁山泊的那伙宋国巨寇,招揽至麾下!宋江、卢俊义、林冲、吴用等头领连同其精锐部属,共计六十八名悍将,尽数归顺!登州实力,因此大增!”
暖阁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翰朵玉容的抽泣声停了,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完颜阿骨打的眼神则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如同盯住猎物的鹰隼,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六十八名梁山悍将……” 他缓缓重复,每一个字都带着分量,“杨靖……好手段!此消彼长,宋廷昏聩,自断臂膀,倒是便宜了这头蛰伏在东海之滨的猛虎!”
“正是!” 完颜宗翰上前一步,语气斩钉截铁,“父汗,母妃,此消彼长之下,杨靖已成心腹之患!其坐拥坚城、精兵、火器之利,如今又得梁山群雄如虎添翼,更兼扼守登州海陆咽喉,其势已成,绝不可等闲视之!瑶格儿妹妹此时深入登州,无异于置身险地!儿臣思虑再三,请命亲自南下登州!”
他目光灼灼,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一来,务必寻回瑶格儿,确保她的安全!二来,我要亲眼去见一见这个杨靖!摸清他的底细,探明他的意图!是敌是友,必须当面弄个清楚明白!若其为友,或可结盟,共图辽宋;若其为敌……” 宗翰眼中寒光一闪,“则需尽早筹谋,趁其羽翼尚未完全丰满,将其扼杀!”
完颜阿骨打沉默着,锐利的目光在长子刚毅的脸上停留了许久。暖阁内只有炉火噼啪的燃烧声和翰朵玉容紧张的呼吸声。良久,这位雄才大略的帝王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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