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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州城内外两日的巡视,加上镇海号上那场令人心悸的海上演习,彻底重塑了完颜宗翰对杨靖和登州的认知。他内心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波涛,震惊如冰冷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冲击着他的骄傲。他看到的越多,就越发感到一种深沉的寒意。眼前所见——那高效运转的工坊(尤其是细鳞甲如流水般产出)、威力惊人的火器、纪律严明且装备精良的士卒、以及百姓眼中那份罕见的安定与希望——仅仅是杨靖愿意展示给他看的冰山一角。那隐藏在水面之下的庞然巨物,其轮廓之恐怖,让他不敢深思。辽国边境那诡异的“火耗”从何而来?他心知肚明,却只字不提。重要吗?杨靖甚至没有拒绝向他们金国提供这些要命的装备,包括那象征顶级武备的细鳞甲!想想演习时那令人窒息的黑烟毒气罐、那漫天飞舞的甩手雷、那沉于水底无声索命的九曜磁水雷……再想想出发时父汗在边境陈列的铁浮屠重骑——那曾让他引以为傲的重甲洪流,在登州这些层出不穷的杀戮利器面前,竟显得如此笨拙和脆弱!不够揍啊!
打,是打不过的。至少,在彻底摸清登州底牌、找到有效反制手段之前,硬碰硬绝非明智之举。那么,剩下的选择只有一个:加入他,或者,更准确地说,将他拉拢成“自己人”!杨靖此人,必须成为金国的朋友,至少不能是敌人。完颜宗翰脑海中迅速盘算着筹码,他甚至突然觉得,单凭自己这个妹妹,分量似乎……有些不够了。
于是,在返程前夕,完颜宗翰抛出了极具分量的橄榄枝:金国将全力支持昌隆商号在所有金国控制的城市开设分号,畅通无阻地进行粮食、草料等战略物资采购。同时,他递上了一份详尽得令人咋舌的采购清单——火铳、火药、毒气罐、甩手雷、磁水雷,甚至包括那梦寐以求的细鳞甲!交割方式也异常灵活,金银支付或以金国盛产的优质皮毛、战马进行置换。
一切洽谈出乎意料地顺利。杨靖没有拒绝,只是对某些敏感物资的数量和交付细节提出了审慎的考量。眼见核心目的达成,完颜宗翰立即提出告辞。
“大皇子和公主不是说好要在这登州过年,领略一番宋地年节风俗吗?怎么说走就走呢?杨某还没与两位亲热够呢!”杨靖笑容满面,语气带着几分挽留的客套。
完颜宗翰抱拳,神色郑重:“杨将军厚意,宗翰心领。然此行登州,收获之大,远超预期。所谈要务虽已急递回上京禀报父汗,但其中关节,非宗翰亲临陈情、亲自督办落实不可。叨扰将军数日,已然耽误将军许多大事,宗翰深感惭愧,故决定明日一早便启程北返。”他的理由冠冕堂皇,透着急切。
杨靖也不再虚留,爽快应道:“既如此,杨某也不便强留。今晚,便在府衙设下薄宴,为大皇子与公主殿下饯行!”
饯行宴设在府衙花厅,灯火通明,气氛热烈。席间推杯换盏,宾主尽欢。完颜宗翰谈笑风生,盛赞登州气象;杨靖妙语连珠,感念金国支持。说不尽的“相见恨晚”,道不完的“惺惺相惜”,仿佛真是一对即将阔别的挚友。觥筹交错间,情意绵绵。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时,完颜宗翰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脸上带着一种兄长特有的、半是认真半是调侃的笑意,目光灼灼地看向杨靖:“杨老弟,你我相谈甚欢,推心置腹。为兄有个私心的问题,想听听老弟的真心话。”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暖昧的亲近,“你觉得……我家瑶格儿,如何?”
杨靖端着酒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脸上笑容不变,目光自然地扫过坐在宗翰下首的完颜锦瑶。她今晚换了一身更显清雅的宋式襦裙,烛光映照下,眉目如画。杨靖由衷赞道:“锦瑶公主,样貌之出众,堪称倾城;兰心蕙质,聪慧大方,世间罕有。杨某钦佩。”
“哈哈哈!”完颜宗翰大笑,声震屋瓦,带着几分酒意和不容置疑的气势,“杨老弟果然好眼光!实不相瞒,我这妹妹,对老弟你,可是早已倾心!”他语出惊人,目光紧紧锁住杨靖,“她这次南下,并非一时兴起!正是因为在金国听说了老弟你力挽狂澜、威震登州的诸多英雄事迹,心生无限仰慕,这才不顾安危,独自南下!所为者,就是要亲眼见一见她心中的这位……顶天立地的大英豪!”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
“大哥!”完颜锦瑶猝不及防,瞬间羞得满面通红,如同熟透的蜜桃,娇嗔一声,慌忙低下头去,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颤抖着。那份欲拒还迎的娇羞,那份被兄长当众点破心事的慌乱,混合着少女天然的魅态,在烛火摇曳中绽放出惊人的光彩,看得杨靖心头猛地一颤,一股陌生的热流不受控制地涌起。
杨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面上维持着镇定,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和距离感:“大皇子殿下莫要说笑。杨靖出身微末,草莽之辈,侥幸得立寸功。公主乃金枝玉叶,千金之躯,身份云泥之别。杨某何德何能,怎敢有非分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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