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南方:“把消息…传给方腊吧。让他知晓宋江军的动向、兵力配置,临机决断。”杨靖的语气带着一种沉重的包容,“宋江、花荣…还有那些在军中的梁山旧部,若他们…心中尚存一丝清明,懂得审时度势,明白自己不过是朝廷用完即弃的‘刀’,本王不在乎在暗中给他们行些方便,打打配合,甚至…给他们一个在南方站稳脚跟、另寻出路的机会。”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丁志文和吴用:“毕竟,登州各处要害,还有一多半是当年梁山下来的老兄弟在撑着。这份香火情,本王…不想亲手斩断。” 这份“不想斩断”,既有对旧部的情谊,也有对朝廷如此消耗“自己人”的深深厌恶和无力感。他给了宋江等人一个选择的机会,一个跳出棋局当棋子的机会,但这机会能否被抓住,全看宋江等人的悟性和造化了。
杨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王府的墙壁,看到了这个庞大帝国正在加速腐朽的内核。
“以前的大宋,”他语带讥讽,如同一位冷静的旁观者在剖析,“北有辽国虎视眈眈,西有西夏屡屡犯边,后来东北又崛起个更凶悍的金国。三面强敌环伺,如同悬顶之剑,逼得朝廷上下,哪怕再昏聩,也得拿出几分力气来应对,至少维持一个表面的团结和对军备的投入。可如今呢?”
他掰着手指数道:“辽国,被金人灭了,灰飞烟灭!金人?被咱们登州军死死顶在关外,一时半会儿过不来!西夏?内乱频仍,自顾不暇!环顾四周,真正能威胁到汴京龙椅的‘外敌’,竟然只剩下一个被他们称为‘心腹大患’的方腊了!”
“好了伤疤忘了疼…不,是伤疤还没好透,就迫不及待地开始窝里斗、自毁长城了!”杨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怒其不争的悲愤。“看看这朝堂!童贯为一己私利,敢克扣抵御外辱的边防军饷!蔡京、王黼之流,只顾结党营私,搜刮民脂民膏,哪怕汴京粮价飞上天,饿殍将现,也不耽误他们府中夜夜笙歌!为了争权夺利,相互倾轧攻讦,无所不用其极!把能打的将领(如西军将领)调去不熟悉地形、补给困难的南方剿匪,把真正能御敌的军队(登州军)晾在一边,断其粮饷!”
他重重地坐回椅子上,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洞悉:“作吧!使劲作吧!这样的朝廷,这样的君臣,根本不需要金人的铁骑南下,不需要方腊的烽烟遍地…他们自己,就能把这锦绣河山,把这百年基业,一点一点地玩死、耗光!外敌?外敌不过是加速了这个过程!没有外敌的大宋,其内部的溃烂,才是真正的致命之毒!”
议事厅内,丁志文和吴用默然不语,心中却如惊涛骇浪。杨靖的话,撕开了看似依旧繁华的帝国表象,露出了内里早已朽烂不堪的筋骨。前路茫茫,登州系这艘大船,在帝国的倾覆漩涡中,又将驶向何方?而宋江那支南下的大军,其命运,似乎从一开始,就笼罩在浓重的悲剧阴影之中。
喜欢大宋枭雄请大家收藏:(www.2yq.org)大宋枭雄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