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整个天下的商贾、百姓、乃至朝堂衮衮诸公,都被这则公告震得头晕目眩!
“拒…拒收所有纸票?只认真金白银?!” 汴京最大的绸缎庄刘掌柜捏着刚收到的飞票,手抖得如同风中枯叶,“那…那我手里这些裕民号的宋元券,昌隆号不认,可…可收我货的南蛮子只认昌隆号啊!这…这如何是好?!”
更颠覆所有人认知的是第二条。
“倒…倒贴钱?!” 临安西湖畔,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钱庄东主刚喝进嘴的龙井全喷了出来,咳得满面通红,“存钱不收保管费已是闻所未闻!还…还倒给利息?年息二厘?!靖王爷这是…失心疯了不成?!这哪里是做生意,这是散财童子下凡啊!”
“年息二厘…一百两银子存一年,白得二两雪花银?” 一个蹲在登州港码头等活计的力夫扳着粗糙的手指头,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俺…俺婆娘攒了五两体己银子压在炕席底下怕耗子啃…能…能存不?”
嘲笑、困惑、难以置信的议论如同沸水般在各地翻滚。
“耿相,大喜!大喜啊!” 裕民号后堂密室,王黼捏着抄录的昌隆公告,兴奋得满脸红光,几乎要手舞足蹈,“杨靖小儿,定是被我裕民号开张吓破了胆!竟出此自绝于天下的昏招!不收纸票,他自断臂膀!倒贴利息?哈哈,我看他昌隆号有多少金山银山能填这无底洞!不出三月,必叫他库房跑老鼠,关门大吉!”
耿南仲捻着胡须,脸上也难得露出一丝真正放松的笑意:“终究是武夫出身,只知逞一时血气之勇,不识经济之堂奥。传令下去,趁他病,要他命!各地裕民分号,给我全力吸纳存款,开出年息…一厘五!不,一厘八!务必将他昌隆号彻底挤出市面!”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昌隆号门可罗雀、杨靖焦头烂额的景象。
然而,登州靖王府书房内,却是另一番气象。窗外海风凛冽,吹得窗棂呜呜作响,室内却暖意融融。巨大的海图铺满桌面,杨靖负手立于图前,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标注着昌隆分号与贸易航线的密密麻麻的标记。温亚楠垂手恭立一旁,嘴角噙着一丝了然的笑意。
“王爷,‘釜底抽薪’之火已燃遍九州。”温亚楠声音平静,“各地飞鸽传书,反应如您所料。初时惊疑、嘲笑者众,然则……”
“然则真金白银动人心。”杨靖接口,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他转过身,眼中是深海般的沉静与掌控一切的锐利,“千百年来,钱庄银号坐收保管费,视储户钱财如可随意取用之池鱼,何曾有过半分敬畏?本王偏要倒行逆施!告诉他们,存钱,非但不是负担,更是生财之道!”
他手指重重敲在登州港的位置:“他们只看到本王每年‘损失’几百万两保管费,却看不到,本王要的,是这天下汹汹如潮的**真金白银**!是彻底吸干那些虚浮纸票赖以生存的根基!”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书房门被轻轻叩响。林冲一身寒气大步走入,抱拳沉声道:“王爷!登州港总号急报!自公告发出,十二个时辰内,仅登州一港,各分号收储黄金三千二百两,白银十一万七千两,足色铜钱逾十五万贯!库房已满三座!后续商船、车队仍在源源不断涌入!码头已快无处堆放银箱!”
“好!”杨靖眼中精光爆射,“传令!开启长山岛秘库!所有金银,即刻转运入库!着登州水师提督张荣,亲率精锐战船护航!胆敢觊觎者,格杀勿论!”
“诺!”林冲领命,转身大步离去,甲叶铿锵。
温亚楠抚掌轻笑:“王爷此策,如巨鲸吸水。裕民号以为靠一纸政令便能垄断信用,殊不知信用之根本,在于实!在昌隆号真金白银、遍布四海的商路和这年息二厘的‘倒贴’面前,他户部宋元券,不过是一张随时可被戳破的画皮!”
杨靖走到窗前,推开厚重的窗扇。凛冽的海风裹挟着咸腥气息扑面而来,远处港口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无数车马船舶正载着沉重的财富驶向登州。他深深吸了口气,声音融进呼啸的风中:
“让风暴来得更猛烈些吧。耿南仲,本王倒要看看,你那注了水的‘裕民’纸船,能在本王掀起的金银海啸中……撑得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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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就在登州昌隆号库银爆满的消息传出的同时,汴京裕民总号那扇新漆的大门,迎来了开张后第一场真正的风暴。
起初是几个消息灵通的大绸缎商,拿着厚厚一叠簇新的“宋元券”,脸色阴沉地要求兑现白银,说是“年关急用”。紧接着,嗅觉敏锐的粮行东主、盐枭巨贾也闻风而至。他们未必信昌隆号能长久,但“真金白银”与“年息二厘”的诱惑,加上对裕民号那复杂背景根深蒂固的不信任,驱使着他们本能地寻求最稳妥的出路——将纸票换成沉甸甸的硬通货!
恐慌如同投入油库的火星。
“听说了吗?南边王记的大掌柜把裕民号存的三万两宋元券全兑成银子,连夜装船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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