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0月12日 阴
早上六点,天刚蒙蒙亮,空气里弥漫着混凝土拌和站飘来的潮湿灰尘味。我还没从床上爬起来,赵阳就在床头喊我:“哥,老高找你,说材料进场有问题。”
我抓起外套就出了门,连牙都没刷。走到楼下工地通道口,老高正蹲在一堆水泥袋前骂人。
“你看这些标签,明明是上周生产的,结果现在才送到,放在太阳底下这么久!”他抬起头看到我,“周磊,这批水泥你签不签?”
我上前检查了几个袋子,确实边角已经受潮,纸袋起了毛边。我摇摇头:“这批不能用,叫供应商换。”
“换?今天要打底板,时间来得及吗?”他脸色难看。
“让仓储先调应急料进场,质量不能妥协。”我坚定地说。
他没再争,打了个电话通知退料。
我知道,这种事情每天都在发生。作为现场协调,更多时候我要扮演‘坏人’的角色,把每一个细节死死盯住,不给质量问题留一点空子。
回到资料室刚坐下,手机就响了,是林知秋。
“早上好。”她的声音带着些微鼻音,“我今天调岗前的最后一天,单位让我们交工作总结。”
“紧张吗?”我一边翻资料一边问。
“其实还好,只是有点……舍不得。”
我顿了顿,问:“你晚上要收拾东西吗?”
“嗯,宿舍那边今天统一清理,有个女同事说要一起坐车去郊区,我就跟她搭伴。”
我心口微紧:“要我帮你搬吗?”
“你不是今晚还要守夜巡查吗?”
“是啊,但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换班。”
她沉默了一下,轻轻说:“不用了,我想自己适应一下。”
我点头,却没说出口那句“你真走了,我会很想你”。
上午九点,我陪项目经理巡视四号楼屋面浇筑进度。天气渐阴,空气压得低,像要下雨。现场的钢筋工正在焊接加固网片,焊接点火星四溅,空气中有种焦糊味。
“这几天天气不好,浇筑安排要抓紧,不能被大雨卡住。”项目经理叮嘱。
“我让工区加人手了,今天晚上会加班赶一段。”我记录在笔记上。
十一点,食堂。赵阳一脸疲惫地扒拉着饭:“哥,我觉得我都快练出呼吸泥土味的能力了。”
我夹了块豆腐放进他碗里:“你不是说再苦也要留在这儿多学点吗?”
“学是学,但我怕干着干着心就硬了。”
“你怕硬起来就再也不会想别的了,是吧?”
他点点头,没再说话。
吃完饭回到资料室,我趴在桌上闭了十分钟眼。最近真的太累,转正之后担子更重,有时候连梦里都在调图纸。
下午两点,张大力带着泥瓦班过来找我:“兄弟,三号楼那边的内墙尺寸不对,图纸和实际出入五厘米。”
我赶紧去现场复查,发现是测量坐标时钢尺偏了点。虽然不致命,但会影响后期装修。
我当即决定召集技术员和测量员复核一遍,亲自盯到每一个节点。
这些事,不做没人说你,但出了问题,全项目的人都会指着你。
晚上七点,我原本要去夜巡,手机却跳出一条消息——林知秋发来的,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她坐在公交车上,手里拿着一个帆布袋,窗外天色灰沉。
“在路上。”她附了一行字。
我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心里五味杂陈。
八点钟,风大了,工地上塔吊的警报器时不时响一声。赵阳戴着安全帽走过来跟我说:“老高那边有人在喝酒,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立刻穿上反光背心,带上记录本,赶去材料堆场。
果然,老高正和两个钢筋工在铁皮房边喝散装白酒。我没多说,拍了张照片发给工区主管,转头就走。
这时候电话响了,是林知秋。
“我到了。”她声音里带点倦意,“地方挺偏,手机信号也不太稳。”
“晚上风大,你门窗关好。”我说。
“我知道。你现在忙吗?”
“在工地上。”
她没说话,我听见那头风吹动窗帘的声音。
“你说,我们是不是……真的越来越远了?”她忽然问。
我心头一酸:“不管多远,你在,我就在。”
“可如果未来我们走得更远呢?”
“那我也会记得你走过的方向。”
她没再说话,我听见她的呼吸渐渐放缓,似乎靠在了床边。
“早点休息。”我低声说。
“你也是。”
电话挂断,我在风中站了许久。
或许,这份感情正在进入倒计时,我们都知道结局,但谁也不愿先提。
这就是生活。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笔记本,翻到空白页,写下今天的记录。
——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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