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李羡安与杨纪收到沈谭送来的卷宗,在书房仔细翻阅梳理,并未从中觅得任何有用的线索。
待至午时,二人匆匆用膳后便各自行动,杨纪走访那些孩童失踪的桑户,而李羡安前往调查王家宅院。
李羡安离开后,杨纪招来一名衙役,从袖中取出将一封信交给他,吩咐道:“你即刻将这封信寄往扬州陵安巡按府。”
衙役双手接过信件,低头应诺便退下离开。
杨纪看着李羡安离去的方向,低语自语道:“那伙劫匪来意不善,明显冲着我来,也不知道杨福能否查出些端倪,至于李羡安……他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不可不防。”
王家宅院位于平康县中心偏东,李羡安一路行来,屡屡向路人问询前往王家宅院的位置,但众人听闻他欲往王家宅院时,面上皆不由自主地浮起浓浓忌讳之色。
其中一位老者颤巍巍拉住李羡安衣袖:“年轻人,莫去那王家宅院,近日邪祟频出,已有不少人撞见白衣女鬼,进去的人非死即疯啊!”
李羡在问路的同时,也向他们打听王家的事。
在众人的指引下,李羡安穿街过巷,不多时便来到了王家宅院所在之处。
这一路了解下来,对王家之事,和之前酒楼掌柜讲的并无太大出入。
但区别在于,掌柜只是听闻他人所言,而这王家附近邻里却言之凿凿,称自己亲眼看到王家宅院中出现过白衣女鬼,且真切听到老宅里传出孩童的哭声。
眼前景象,令他心生怅然,看其残留规模,往昔此处定是一座恢宏气派宅院,如今唯余一片荒芜废墟,尽显衰败之态,墙垣倾颓,砖石破碎,荒草从残砖败瓦的缝隙间肆意生长,在微风中瑟瑟摇曳,更添几分凄凉与萧索。
看着这一幕,李羡安的脑中闪过一场大火蔓延的场景。
一个小男孩透过一道狭窄缝隙,看到外面烈焰熊熊,雕花的窗棂、精美的屋檐在火海中扭曲变形,火舌疯狂地舔舐万物,滚滚浓烟遮天蔽日。
一群黑衣蒙面人横行其间,手中长刀见人就砍,鲜血汩汩流出,洇红了青石板路。
妇女们绝望的哭嚎、孩子们惊恐的尖叫,和利刃入肉的闷响混在一起,声声入耳……
李羡安浑身猛地一抖,从这可怕的景象中挣脱出来,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面色早已惨白得没有一丝生气,额头上满是冷汗。
而他的心,还在因刚才的景象狂跳不止。
李羡安努力平复着紊乱的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好一会儿,他缓过神。
踏入已然被焚毁的正门,空气中犹自隐隐飘荡着一缕焦糊气息。
正前方,十余丈宽的甬道被厚厚的尘土深埋,往昔的繁华踪影难觅。甬道两侧的水潭,如今已不见半点水光,唯剩腐臭刺鼻的淤泥,散发着令人作呕之气。
顺着甬道望去,尽头是一片焦黑荒芜之景,梁柱横七竖八,倾颓断裂,碎砖碎瓦杂乱堆叠。
在这片破败不堪的废墟之中,几株蒿草于风中孤寂摇曳,尽显萧索凄凉。
李羡安迈步走去,在行进的过程中,始终目光低垂,仔细察看着地面。
地面留着几排清晰脚印,脚印深陷尘土,露出底下焦黑地砖,这脚印前端方正、脚踝处上收明显,纹路清晰可辨,显然是衙役所穿皂靴留下的痕迹。
他沿着脚印稳步前行,来到废墟之处,只见地上脚印开始变得杂乱无章,四散开去。
李羡安停下脚步,但见右边是一大片长长的断壁残垣,从布局推断,那里应是一条连接着一排排屋舍的廊道。
李羡安深知鬼魅之说荒谬,所谓灵异皆人为,人扮的鬼不会去右侧那排举步维艰的废墟。
于是他转身朝左边行去,绕过废墟,没走多久,便来到一片相对开阔之地,这里应是一座游园,只是此刻园中杂草丛生,肆意疯长,全然不见往昔的秀丽模样。
不过,好在那几条蜿蜒其间的石板小路还算完整,勉强可供人行走。
李羡安继续探寻,突然注意到有一处荒草似乎被人刻意踩踏过,形成了一条不太明显的小径。
顺着这条小径走去,他发现尽头是一堵半塌的墙壁,旁边有个勉强能容一人通过的缺口。
李羡安穿过缺口,进入之后,这是一个相对隐蔽的小院子,房屋有过火痕迹,但主体尚好,东南角有棵树,叶片全无,枝干焦黑,可根部却冒出嫩绿新芽,在树周围堆着不少枯枝。
院内有一些脚印,李羡安蹲下身子,仔细端详这些脚印,脚印前端圆润微微上翘,中间部分痕迹稍浅,后端更深更实。
这些脚印与皂靴留下的完全不同,这意味着,在这废墟之中,还有他人来过。
李羡安站起身,抖落膝盖处沾上的泥土,再度仔细查看地上的脚印,发现脚印最多的路径是通向房屋与那棵被火烧过的树。
他向着那棵走去,刚一靠近,便闻到一股尿骚味,低头看去,只见紧靠树根的地面上,有一道道明显的痕迹,那是被水长时间冲刷而形成的小沟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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