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微光洒落在布政司衙门前的青石路上。
一辆朱漆马车缓缓驶来,车轮碾过石板的声响惊起几只檐下的麻雀。
布政使谷志诚与按察使易池春闻声而出,两人身着官服,衣袂微动,神色恭敬地立于马车旁。
车帘轻掀,一位须发皆白、步履迟缓的老人走下马车,正是扬州巡抚蔡和泰。
岁月在他脸上刻下深深的皱纹,却掩不住他眼神中的精芒。
“下官见过蔡大人。”谷志诚与易池春齐声躬身行礼。
“起来吧。”蔡和泰摆摆手。
“谢大人。”
蔡和泰目光扫过二人,随即问道:“寿礼都准备好了吧?”
“大人请随下官来。”谷志诚拱手作请,领头向前。
一行人步入衙门,穿过长廊,来到院中。
宽敞的庭院内,整齐排列着一排厚重的檀木箱子,箱面雕刻精美,古朴庄重。
箱子尚未开启,便已透出几分富贵之气。
谷志诚亲手掀开箱盖,箱中珠宝玉器琳琅满目,光华流转,令人目不暇接。
这些珍宝都是贾士钦送过来的,真正的寿礼已在昨夜运出城去了。
蔡和泰多年未曾亲自筹备这些了,一切皆交由谷志诚全权打理。
谷志诚心中自知,这是为自己铺路的好时机。
扬州巡抚蔡和泰年事已高,致仕之期迫近,下一任巡抚之位,若无意外,恐怕将由谷志诚接掌。
否则,他也不会铤而走险,让贾士钦去做偷盗稀世珍宝。
除却几件进贡圣上的贵重之物,其余皆送往朝中重臣手中,若能在他们那里谋得几分助力,这巡抚之位便十拿九稳。
蔡和泰缓步上前,在谷志诚的搀扶下,逐一检视。
待最后一个箱子检查完毕,蔡和泰露出满意之色。
为官四十余年,到了他这个年纪,早已不再追求建功立业,只求稳中求安,不出差错。
面前的几个箱子中,虽无惊世骇俗之珍,却也体面周全,足以应对上意,不致生出波澜。
“谷大人辛苦了。”蔡和泰微微叹息,感慨道:“这大概,是老夫最后一次为圣上准备寿礼了。”
谷志诚立刻上前一步,躬身答道:
“大人此言,下官实在不敢当,若非大人英明神武,统筹全局,下官纵有千般巧思,也难以将寿礼办得如此圆满。”
易池春亦紧随其后,双手抱拳:“蔡大人治下扬州,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寿礼之筹备,更是尽善尽美,实乃天下臣工之楷模。”
蔡和泰微微一笑,“既然都准备妥当了,便将这些珍宝送入装上马车,即刻出发,莫要耽搁了时辰。”
“是,下官即刻安排。”谷志诚躬身应诺。
这时,一个衙役匆匆进来,禀告道:“三位大人,巡按御史杨大人求见。”
谷志诚与易池春心中一凛,这小子果然闻着味来了,不过来晚了。
白发、白须的蔡和泰疑惑道:“他来做什么?”
谷志诚回道:“下官不知。”
易池春揣着明白装糊涂,露出一副不知道的表情。
蔡和泰说道:“去把人请进来吧。”
不多时,衙役带着杨纪来到院中,他的目光扫过在场身穿绯红官袍的三位大人,随后落在地上的几个大箱子上。
来到近前,杨纪躬身行礼道:“下官杨纪,见过蔡大人,谷大人,易大人。”
蔡和泰摆摆手:“不必多礼,杨巡按,你来布政司所为何事?”
杨纪回道:“下官听闻今日运送圣上寿礼,下官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场面,所以特地过来长长见识。”
蔡和泰和谷志诚还未发言,易池春先发制人:“杨巡按真是好大的雅兴,竟有闲心来布政司闲逛。”
杨纪不给他面子,反问道:“易大人不也如此吗?”
易池春道:“圣上寿辰,乃举国大事,本官作为臣子,自然要在此地。”
杨纪不卑不亢的说:“下官也是圣上臣子,过来参与一下也没什么不妥吧?”
谷志诚心里一叹,杨纪虽然年轻,智谋却在易池春之上。
若是任由他们争辩下去,恐怕场面难以收拾,尤其是在蔡巡抚在场的情况下,更需顾及体面。
他急忙出来打圆场:“杨巡按不惜撇下巡按府的公务,也要来布政司衙门,所为何事?”
姜还是老的辣,一出口便把自己定性成不理公务、率性而为的官员。
杨纪面不改色,从容答道:“下官今日前来,一则未瞻仰圣上寿礼,二则下官离京快两月有余,还未向父母报过平安,故而写了一封家书,想请使团进城时,帮忙转交。”
言下之意,是为尽忠尽孝而来。
然而,谷志诚与易池春心里明白,杨纪的真正目的,是借着这个由头,前来查验为圣上准备的寿礼,是不是最近陵安城中所丢失的那些宝物。
易池春不屑的冷哼一声,挥袖转过身去。
不知情的蔡和泰点头称赞:“杨巡按孝心可嘉,令尊令堂必感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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