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江海喉结滚动,面对着这些曾经并肩作战、如今却可能分崩离析的面孔,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用尽毕生的力气,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死寂:
“我决定……”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几张最熟悉的脸,看到他们眼中升起的难以置信,“即刻起,退去磐石基地最高指挥官一职。”
嗡——!
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短暂的死寂后,指挥中心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
“将军!您说什么胡话?!”
“退位?!现在?!为什么?!”
“是不是他逼你的?!”一个身材魁梧、脸上带着刀疤的军官猛地指向赵江海身后的林默,眼神凶狠得像要择人而噬,“林默!是不是你搞的鬼?!”
“不行!绝对不行!”另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参谋拍案而起,气得胡子都在发抖,“赵将军!基地危在旦夕,人心惶惶,您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撂挑子?!这…这简直是动摇军心,自毁长城啊!”
“对!我们不同意!”
“赵将军,您糊涂啊!”
“他一个外来做生意的,懂什么打仗?懂什么管理基地?!”
质疑、愤怒、不解、甚至带着恐慌的咆哮声浪般冲击着赵江海。军官们涨红了脸,唾沫横飞,有人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有人死死盯着林默,眼神充满敌意。小小的指挥中心变成了一个沸腾的油锅,充斥着对林默的排斥和对赵江海决定的疯狂否定。林默成了所有愤怒和恐惧的宣泄口。
林默却依旧平静。他负手而立,如同风暴眼中一块冰冷的礁石,对扑面而来的汹涌敌意视若无睹。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那些激动咆哮的面孔上过多停留,只是平静地扫视着全场,仿佛在评估一件件物品的价值。这种绝对的、居高临下的漠视,比任何言语都更具挑衅性,让几个脾气火爆的军官几乎要冲上来。
赵江海站在风暴的中心,身体微微颤抖。他看着一张张因激动而扭曲的脸,听着那些夹杂着忠诚与私心的咆哮,心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悲凉和愤怒。
这就是他守护了这么久的人?这就是在绝望中依然维持的“秩序”?他们只看到了权力的更迭,只看到了自身地位可能的动摇,却对悬在头顶的、足以毁灭一切的利剑视而不见!
十分钟。足足十分钟的喧嚣、指责、混乱。
赵江海脸上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额头青筋暴起,那佝偻的背脊却在愤怒中一点点挺直。终于,当那个刀疤军官再次指着林默破口大骂“他算什么东西!”时,赵江海积蓄已久的情绪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够了!!!”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伴随着赵江海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拍在金属桌面上的巨响!
“哐当——!”
桌面上的水杯、文件、杂物被震得跳起,又哗啦啦散落一地。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赵江海从未有过的暴怒姿态,瞬间镇住了所有人!所有的咆哮、指责戛然而止,指挥中心内一片死寂,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杯盘落地的余音回荡。
赵江海双目赤红,如同被逼到绝境的猛兽,胸膛剧烈起伏。他猛地环视四周,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每一个军官的脸上,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绝望而撕裂变形:
“吵够了没?!啊?!都吵够了没?!!”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看看你们!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除了吵!除了反对!你们还能干什么?!!”
他猛地指向窗外,手指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看看外面!看看磐石基地现在是什么鬼样子!不用我多说吧?!你们是瞎了还是装看不见?!饥饿!疾病!绝望!围墙外面是数不清的活尸!围墙里面,人心比活尸更冷!!”
他喘着粗气,声音带着血沫般的沙哑和锥心刺骨的质问:
“你们告诉我!就现在这样!我们还能撑多久?!一天?两天?!下一次尸潮来的时候!!”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末日般的恐惧,“你们告诉我!拿什么挡?!拿什么去守?!拿你们在这里拍桌子的力气去挡吗?!啊?!!”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军官的心头。那赤裸裸的生存危机,被赵江海用最绝望、最愤怒的方式吼了出来。几个刚才还激动不已的军官,此刻脸色煞白,眼神躲闪,不敢再与他对视。他们并非不知情,只是选择性地逃避,此刻被赵江海血淋淋地撕开伪装。
赵江海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悲凉,目光扫过那几个他曾经最信任的老部下,声音沙哑却清晰得如同刀刻:
“让林店长接管……是退路吗?是我想撂挑子吗?不!!”他猛地摇头,“是因为我看到了!我比你们谁都清楚!凭我赵江海,凭我们现在这点家底,带着大家活下去的希望……微乎其微!!”
他指向林默,眼神复杂,“但他不一样!他有物资!他有办法!他……他起码比我带你们生存下去的机会……更大!!”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异常艰难,带着巨大的屈辱,却又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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