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流如亿万把淬毒的刮刀,永无止境地撕扯着凌雪的躯壳。每一次翻滚,覆盖在体表那层薄薄的、冰蓝与暗金交织的能量护盾便剧烈波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护盾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护盾下残破身体的剧痛抽搐。左臂的贯穿伤、右大腿的撕裂口、以及全身密布的焦痕与裂伤,在狂暴能量的冲刷下如同被反复撒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能量液混合着组织液的腥甜)。
更深的痛楚来自灵魂深处。与“银”的强行融合,如同将滚烫的烙铁按进新生的嫩肉。她的寒渊血脉被提纯、升华,却也烙印上了银那纯净血脉中蕴含的、古老而沉重的悲伤——那是万亿次文明轮回覆灭的悲鸣,是“忏悔之种”背负的宿命重压。这悲伤如同冰冷的枷锁,沉甸甸地拷在灵魂上,带来阵阵窒息般的钝痛。
而怀中这具纤细、冰冷、微微颤抖的身体,既是这痛苦的源头,又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温暖的锚点。
银蜷缩在她怀里,小小的身体紧紧依偎着凌雪残破的胸膛。苍白透明的脸颊贴在凌雪颈侧,冰冷得如同极地寒玉。她似乎还未完全清醒,长长的、如同冰晶凝结的睫毛紧闭着,眉头微蹙,传递出懵懂的恐惧和对混乱乱流的不适。每一次空间乱流的剧烈颠簸,都会让她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如同幼兽呜咽般的呻吟。她眉心那点冰蓝光芒,在护盾的映衬下微弱地闪烁着,核心的暗金纹路如同新生的血管,随着她的呼吸微微搏动。
凌雪收紧了唯一能动的左臂,将银护得更紧。冰冷的触感透过残破的衣物传来,却奇异地带来一丝慰藉。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银体内那纯净浩瀚的寒渊之力,如同涓涓细流,源源不断地、温顺地融入自己构筑的护盾,让那冰蓝的光芒更加坚韧。一种微弱的、如同初生嫩芽般的精神链接在两人之间无声流淌,传递着银懵懂的依赖和凌雪本能的守护。
“别怕…”凌雪在意识深处低语,将一股带着安抚的暖流(尽管这暖流本身也带着伤痕)顺着链接传递过去,“…很快…就安全了…”她不知道这话是说给银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安全?这狂暴的乱流深处,何处是安全?
她的目光,艰难地穿透护盾外扭曲的光影和毁灭性的能量湍流,死死锁定着意识深处那一点微弱的、却如同黑夜灯塔般指引方向的银白脉冲——凯伦留下的坐标烙印!
这烙印,在融合了银纯净的寒渊之力后,似乎变得清晰了一些。不再是之前模糊的频率碎片,而是一个相对稳定的、散发着独特空间波动的空间信标。信标指向的方向,就在这片狂暴乱流的深处,一片相对“平静”的、由巨大能量结晶构成的暗礁区域后方。
那是唯一的希望!莉娜的信号最后消失的方向!也是凯伦用生命换来的、观测者临时跃迁锚点可能存在的区域!
必须到达那里!
凌雪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不再是被动地随波逐流。她开始尝试引导护盾中冰蓝与暗金交织的力量,如同操控一艘残破小船的舵轮,在狂暴的乱流中艰难地调整方向,朝着凯伦坐标指引的方向“航行”。每一次微小的转向,都意味着护盾承受更大的冲击,消耗更多的力量。身体如同被反复撕裂又勉强缝合的破布娃娃,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银在怀中传递来的恐惧感也更加清晰。
“姐姐…痛…”一个微弱、稚嫩、带着哭腔的意念碎片,如同受惊的幼鸟,清晰地传入凌雪的感知。
凌雪的心猛地一揪。她低头,看到银苍白的小脸上,眉头皱得更紧,长长的睫毛濡湿,仿佛在梦中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是烙印的反噬?还是她强行催动融合力量带来的负担?
“再忍忍…银…很快…”凌雪强压下翻涌的心疼和愧疚,将更多的安抚意念传递过去,同时咬紧牙关,更加坚定地朝着坐标方向“驶”去。为了怀中这个懵懂的生命,为了凯伦和莉娜的牺牲,她必须撑下去!
不知在毁灭的刀锋上航行了多久,就在凌雪感觉护盾即将崩溃、意识即将被剧痛和疲惫拖入黑暗时——
前方狂暴混乱的能量乱流,陡然变得稀薄!
一片相对“平静”的虚空出现在感知中。这片虚空的中心,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悬浮着一块巨大无比、形态不规则的暗红色结晶!结晶如同凝固的污血,表面布满了扭曲的、如同血管般搏动着的能量纹路,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带着强烈空间锚定和血腥气息的能量波动!
血色信标!
凯伦坐标指向的终点!莉娜信号最后消失的地方!
凌雪心中狂喜!终于到了!她不顾护盾的剧烈消耗,强行加速,朝着那块巨大的暗红结晶冲去!
越是靠近,结晶散发出的血腥与空间能量混合的气息就越发浓烈。那搏动着的能量纹路,如同活物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牵引着周围混乱的维度能量,形成一片相对稳定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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