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在冰冷浑浊的湖底,每一次试图上浮都被沉重的淤泥拽回。烙印的位置空荡荡的,只剩下一种被连根拔起的、深入骨髓的幻痛。右臂的剧痛、左臂的贯穿伤、脏腑的撕裂感…所有的伤痛在神经毒素和空间置换的撕扯下变得麻木而遥远。
她猛地睁开眼!
视线被粘稠的、散发着铁锈味的暗红色油污模糊。每一次艰难的眨眼,都如同刮擦着蒙尘的玻璃。她剧烈地呛咳起来,粘稠的油污混合着浓烈的铁锈味(能量液?)涌入喉咙和鼻腔,带来窒息般的灼痛!
“呃…呃啊…”她挣扎着,用还能勉强活动的左手肘,支撑着身下冰冷、布满粘稠油污和金属碎屑的地面,艰难地将上半身从油污中抬起。
视线艰难地聚焦。
昏暗。绝对的昏暗。只有极高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如同垂死萤火般的幽绿色光源,如同鬼火般悬浮着,勉强勾勒出周围庞大、狰狞、令人窒息的轮廓。
这是一个由金属构成的、巨大到超越想象的坟墓!
无数巨大、扭曲、锈迹斑斑的齿轮!如同史前巨兽的骸骨,相互啮合、倾轧、堆叠!有些齿轮大如房屋,边缘布满锯齿般的豁口;有些则细密如发丝,层层嵌套,构成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精密结构!断裂的轴承如同折断的巨矛,斜插在油污之中;扭曲的传动轴如同巨蟒的尸骸,盘绕在齿轮的缝隙间!浓重的、混合着铁锈、机油和某种刺鼻化学防腐剂的腐败气息,如同凝固的毒瘴,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
空气冰冷而凝滞,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尘埃颗粒感和金属的腥气。死寂。绝对的死寂。只有偶尔从极高处滴落的、粘稠的油污砸在地面积水中的“嗒…嗒…”声,如同死亡之钟的倒计时。
这里是哪?!凯伦用生命启动空间置换…把她们送到了什么地方?!
银!银在哪里?!
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身体的麻木!凌雪猛地扭头,冰蓝色的瞳孔因焦急而剧烈收缩!
就在她身旁不到一米的地方,银小小的身体同样浸泡在冰冷的油污中。她面朝下,冰晶般的长发被粘稠的油污染成暗红,如同枯萎的水草,散落在污浊的地面上。她一动不动。
“银——!”凌雪的心瞬间沉到了冰冷的谷底!她不顾一切地扑过去,用尽全身力气,将银冰冷的小身体从油污中翻转过来!
触手是刺骨的冰冷!银苍白的小脸沾满了油污和铁锈,眉宇间那点冰蓝包裹暗金的奇异纹路…彻底黯淡了!没有一丝光芒!如同熄灭的星辰!她的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如同冰封的蝶翼,覆盖在毫无血色的眼睑上。嘴唇微微张开,沾着暗红的油污,没有一丝气息的进出!
“不…不…银!醒醒!醒醒!”凌雪的声音嘶哑破裂,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绝望!她颤抖的手指猛地探向银的颈侧!
冰冷!僵硬!
没有波动!一丝都没有!
巨大的悲痛如同冰冷的巨锤,狠狠砸碎了凌雪残存的意志!她猛地将银冰冷僵硬的小身体死死搂进怀里!仿佛要将自己仅存的热度传递过去!冰蓝色的眼眸瞬间被泪水(能量液?)模糊!
“不要…不要离开我…银…求你…”绝望的低泣如同受伤幼兽的哀鸣,在死寂的齿轮坟场中回荡。莉娜死了…磐石死了…凯伦用生命送她们出来…难道连银…也要离她而去?!这冰冷的金属坟墓…就是她们最后的归宿?!
就在凌雪的意志即将被彻底击垮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空间波动,如同黑暗中划过的火星,毫无征兆地从她空荡荡的左手掌心…烙印原本的位置传来!
不!不是从掌心!是…更深的地方!仿佛源自她体内那枯竭的、冰蓝暗金交织的能量核心深处!这股波动带着一种…凯伦烙印特有的空间锚定感!微弱,却无比清晰!如同他最后燃烧生命时留下的…余烬的回响!
同时,这股波动带着强烈的指向性!并非指向外界,而是…指向她怀中的银!
凯伦…最后的指引?!
凌雪的心脏如同被电流击中!她猛地低头,冰蓝色的瞳孔死死盯住怀中银那冰冷苍白的小脸!目光聚焦在她眉宇间那彻底黯淡的纹路上!
没有光!但…那点暗金的核心纹路…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搏动了一下?!如同沉入深海的鱼,在绝望中最后的挣扎?!
不是幻觉!是真实存在的、极其微弱的生命律动!
银…还没死?!她的生命体征…被某种力量…强行压制到了最低点?!如同…假死?!
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绝望的堤坝!凌雪冰蓝色的眼眸爆发出惊人的光芒!她不再犹豫,立刻将银冰冷的小身体小心翼翼地平放在相对干净(只有薄薄一层油污)的冰冷金属地面上。
她强忍着全身的剧痛和烙印幻痛带来的眩晕,集中起所有残存的感知力,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探向银眉宇间那点黯淡的暗金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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