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曲阜孔家,因辽东女子入仕之举,自觉纲常受犯,遂发动士林,欲大兴驳斥之声。
孔家广发书帖,遍邀天下儒林士子,言辞激昂,痛陈辽东此举之“荒谬”。
称古之纲常,如天经地义,男尊女卑,乃千年不易之理。
女子入仕,实乃牝鸡司晨,乱了乾坤正道。
士林之中,不乏受孔家影响深远者,或为彰显儒门正统,或为维护固有秩序,纷纷响应。
一时之间,各地书院、学塾,皆起论争。
诸多儒士着文立说,引经据典,从《礼记》《论语》等儒家经典中寻章摘句,力证女子不宜涉政。
“女子无才便是德”之语,再度甚嚣尘上。
有士子撰文疾呼:“辽东之行,背离祖训,若不遏制,恐令天下风化尽毁,斯文扫地。”
此些言论,借由学子游历、书商传抄,迅速传遍大江南北。
然辽东官府并未因士林声讨而动摇。
其一面坚守革新理念,以政令稳定女子入仕等举措;一面亦令辽东文人墨客撰文回应。
辽东文人据理力争,言时代变迁,当不拘一格用人才,女子聪慧勤奋者众,入仕理政,于家国皆有益处,非可一概以旧规束之。
双方针锋相对,一场跨越地域、关乎理念新旧的激烈交锋,在士林间如火如荼地展开,引得无数人瞩目。
常孤雏令商贸局详查山东商人,但凡与孔家有所关联者,皆逐出辽东。
孔家因利益受损,心有怨愤,遂遣人至辽东,直指常孤雏压迫商人,称此举与辽东一贯宣扬之开放包容相悖。
来者言辞犀利,责问常孤雏身为辽东主事者之一,缘何行此等损商之事,致使商贾经营受阻,违背辽东营造之宽松营商氛围,令四方商客心寒,破坏辽东开放包容之美誉。
常孤雏闻此,岂肯容让,当即命人将彼拿下,投入狱中,冠以污蔑一朝国公之罪。
当山东曲阜孔家欲于外贸之中分一杯羹之际,孔家所驭之商人,为布政使陈园查获有走私之劣迹。陈园当即将其列入黑名单,且课以巨额罚金。
陈园与常孤雏情谊深厚、行事相协。
孔家既已得罪常孤雏,陈园自当援手,遂刻意针对孔家,借由查处孔家麾下商人走私之事,令孔家于外贸诸事,举步维艰。
山东布政使司赖辽东带动,民生复苏迅猛,百姓渐趋富足。
众多百姓由此生活日盛,怎可因孔家一事,致辽东与山东交恶?
至于孔家门生故吏广布天下,把控山东官场之况,未逢辽东助力前,陈园或有几分忌惮。
然自辽东推行教育改革,人才如泉涌而出,每年边防学院结业学子众多,官员任用,何患无人?
若论治地之能,那些仅读经史子集而出之学子,实难及辽东学子。
辽东学子虽亦涉猎经史子集,然于彼而言,此更似选修之课,而非必修。
辽东学子务实之风颇盛,边防学院所授,皆为务实致用之学。
是以陈园亟欲将无能之基层官员尽皆更替。
孔家尝遣人往与陈园交涉。
往昔,陈园身为一地主官,或需给孔家几分颜面。
然今时不同往日,陈园毫无惧色,直言有种孔家便将其布政使之位撤去,若不能,休来与己叫板。
孔家见交涉收效寥寥,遂遣人赶赴应天,将自家遭遇,详告于朝中为官之孔学希。
早朝之时,孔学希整冠肃容,出班而立,手捧笏板,神色凝重。
面向天子,高声奏道:“陛下,臣有本启奏。今辽国公常孤雏与山东布政使陈园,行事乖张,竟对曲阜孔家肆意迫害。
孔家素承圣学,恪守纲常,为天下儒林表率。
然常孤雏、陈园二人,不念孔家累世之德,以权谋私,借故打压。
孔家无端被指走私,遭布政使陈园列入黑名单且课以重罚,致家族生计受损。
更有甚者,孔家指摘常孤雏压迫商人,却被其下狱,以污蔑国公之名定罪。
如此行径,实乃目无纲纪,欺凌圣裔,望陛下明察,还孔家以公道,惩处此等不法之徒,以正朝纲,安儒林之心。”
朱元璋闻奏,开口问道:“辽东之地,向为特别行政区,既守我朝国法,亦有其独特治策。今你所言孔家遭走私之诬及受迫害诸事,且细细奏来。”
孔学希闻言,略一思忖,遂避实就虚。于辽东女子入仕一事,浓墨渲染,长篇累牍,极言此举有违祖宗成法、纲常伦理,言辞激昂,似此乃天下头等大恶。
然提及麾下商人走私之事,却轻描淡写,寥寥数语带过,仿佛不过寻常琐事,意图将天子之视听,尽引于女子入仕一端。
彼时,徐达出列问曰:“汝意乃女子无权读书乎?女子亦不可有治世之能乎?”
孔学希遂以武则天为例,言:“观武则天,虽掌天下,然乱象丛生。可见女子之才,反乱纲常,‘女子无才便是德’诚不我欺也。”
朱元璋闻此语,心内不喜。若此语为马秀英所闻,恐有祸事。
朱元璋目视孔希学,曰:“孔爱卿,汝此言,咱实不悦。”
孔希学躬身再言,引儒家经典娓娓道来:“《礼记》有云,男女有别,各司其职。女子若耽于读书,易生妄念,心浮气躁,不守闺训,致家道不宁,伦常紊乱,长此以往,世风亦将倾颓。”
朱元璋面色一沉,直视孔希学,问道:“依卿所言,马皇后莫非亦属汝口中此类人乎?”
孔学希闻之,一时语塞,暗恨竟疏忽于此。旋即惶恐伏地,连称:“臣失言,罪该万死,望陛下恕罪。”
彼时,徐达见状,竟无顾忌,看向孔学希问道:“孔大人,皇后亦为女子,方才之言,莫不是指皇后祸乱朝纲,致世风倾颓乎?”
朱元璋顺势而言:“孔学希,汝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咱之皇后!念汝乃圣人之后,咱亦不重责,你便辞官归乡去吧。”
孔学希闻之,仿若五雷轰顶,然亦只能叩谢皇恩,而后黯然离朝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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