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修俨却道:“母亲,大哥生前跟大嫂的感情好,我们是有目共睹的,大哥去后,最担心在意的肯定是大嫂跟两个孩子。大哥肯定也是希望母亲能善待两个孩子。只要母亲答应大哥,以后不再为难大嫂,想来大哥必能早入轮回。”
“够了!”太太怒吼,奋力推开了景修俨,指着景修俨的鼻子就开始骂:“你这个不孝的儿子,我的屿承怎么就跟她感情好了?他是我的儿子,是我最优秀的儿子。当年我就说不让他娶这个女人,他偏不听。后来我要给他纳妾,他也不要。
就是这个女人迷惑的屿承,就是她克死我的儿子。他若是听我的话,他若是听我的话,那该多好。就是这个女人抢走了我的儿子,害死了我的儿子。”
“母亲!”景修俨被一种巨大的无力感所笼罩,还想再劝时,却听到自己母亲喝道
“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你既说屿承要找我,他在哪?要跟我说什么?别说什么不要为难左玫的话,从你的口中说出来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有本事,你就让屿承亲自来对我说。”
慕云舒似是有些头疼地扶额,轻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样子,你还是不相信大哥不宁啊,既然如此,那我帮你问问吧。”
慕云舒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向了景屿承的灵牌前,将固定红绸的绳索解了下来,拿在了手中。
众人不解地看着她。
却见她将绳索提在手中,放在了烛火的旁边,对太太道
“亡人有心愿未了,显血水为示,以绳火告知。我现在点燃这根绳索,若绳子未断,烛火即灭,燃之几刻便是几日。”
“你.......”景清瑜见她说的认真,又忍不住反驳起来:“你简直胡说八道,还有绳子能被火烧烧不断的?”
慕云舒笑的真诚:“正常自然不行,但若大哥不想让它断,自然会护着。”
慕云舒的笑太过真诚了,真诚的好像在说一件非常稀松平常的事情。可越是如此,她那不带任何情感的笑,看起来就越诡异,听的人心里冷飕飕的。
太太也死死盯着她手里的绳,整个人绷紧了起来。
整个堂中,只有景澜川一脸惊奇,跃跃欲试,恨不能自己亲自拿绳子。
安姨娘的两个孩子,早吓的蜷缩在母亲怀里。
大夫人则是又疑惑又带了几分期许,目光灼灼地凝视过来。
就连景修俨都警惕地凝视着慕云舒。
慕云舒默了默,随即将绳子放在了火焰之上。
很快绳子就燃烧了起来,熊熊烈火在堂内跳跃,随着外面的风左右摇摆。
众人都把眼睛眯了起来。
这样的火焰,莫说绳索,就是根树枝也很快就能被烧断。
一时之间,整个祠堂之中安静了下来。
风从堂中过,带着呜咽与寒凉,素绸飞扬,相互打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灵堂之上,檀香飘散,如烟尘一般在游曳,丝丝缕缕在各个灵牌前缱绻逶迤。
整个堂中落针可闻,连呼吸声都阵阵敲击,每个人都在凝视着那烛火,火光在风中颤抖,在烟中点头,似灭未灭,似起未起。
转眼过了一刻,突然,烛火灭了,绳索却丝毫未断,仍旧是好好的。
祠堂之中,比刚才更安静了。
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开口说话。
慕云舒拿着绳索来到了太太的面前,太太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目光在慕云舒脸上跟绳索之间游移。
慕云舒道:“燃火近一刻,大哥将在十日月圆之夜,亲自来与你说。”
这话落下,令人毛骨悚然。
太太脸上神情变幻莫测。
外有雷声渐近,眼看着又要起风下雨了。
太太咬着牙,凝向景屿承的牌位,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三爷担心把太太吓出个好歹来,弱弱地凑了过来,扶着自己夫人的肩膀,小声道
“屿承不安,肯定是觉得自己媳妇受苦,你答应日后绝不再为难儿媳,让云舒帮你解一解,就别让屿承再跑一趟了,也挺辛苦的。”
“你给我闭嘴。”
太太高傲了一辈子,最是看不上老实巴交的相公,听他如此劝,不免心中就升腾起一股火来。再看堂中众人,不是自己讨厌的儿媳就是自己讨厌的妾室,还有自己的儿子孙辈,都在看着自己。
她心高气傲,一时难以咽下这口气,但手指微颤,显然也是有些害怕的。
景清瑜见不得慕云舒如此得势,咬了咬牙,凑到母亲的面前道
“娘,你别被她给吓到了,莫说这世间没有鬼神怪力之说,便是有,来人也是大哥哥,没什么好怕的。我看她就是在装神弄鬼,尽是些乡下人没见识的卑鄙伎俩。”
太太本就不想在小辈情敌面前失了面子,此时再有景清瑜一挑拨,当即目光冷沉地凝视慕云舒,恨恨道
“好,我就等着你十日,看你还有什么把戏。”
说完,在景清瑜的搀扶下离开了祠堂。
众人陆陆续续散去,只剩下景修俨、慕云舒、景澜川以及大嫂并两个孩子。
慕云舒一直紧绷的手现在松了下来,却是有几分泄气,叹了口气。
景澜川凑到慕云舒的身边,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娘还挺大胆的,不过二嫂嫂,你是怎么做到的?”
慕云舒还没回答,大夫人左玫踉跄着撑着膝盖,缓缓站起身来。满是希冀地看向慕云舒问道
“刚才......屿承真的来过吗?”
景修俨见她站的艰难,扶了一下,轻叹道
“大嫂,人死不能复生,何有往来之说。这不过是云舒的一些小手段,吓唬吓唬娘罢了。可没想到,娘丝毫不惧。”
大夫人似是不甘心,满脸期盼地望向慕云舒。
“是吗?”
慕云舒抿了抿唇,点头道:“嗯,清水中被我加入了绿矾,这东西在染坊中固色用的,遇到草木灰会变成红色,看起来像是鲜血一般,至于这根绳子......”
慕云舒把手中的绳索在手上绕了绕,继续道:“是在盐卤水中浸泡过的,蜡烛也被我做过手脚,烛心是断的。大哥已逝,早已入轮回。还望大嫂你保重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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