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知行见有戏,又继续道:“夫人,我为景家做事,兢兢业业这么多年,账目上清清白白,每一笔皆可查证,此树真的就今年让他们钻了空子,绝对不是年年如此。”
景修俨见慕云舒安静下来,想要开口提醒,却见慕云舒手抬了下,景修俨当即止了话头。
只见慕云舒轻舒缓了一口气,带着几分无奈又怜悯地望着花知行。
花知行的心陡然咯噔一下,心想完了。虽然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可他就是能感觉到,他要完了。
慕云舒温声道:“事到如今,花管事还在一力争辩有什么意思?你咬死了只有今年是糖枫,不就是往年枫树已死,我拿不出来证据吗?
当然,这点你算的没错,我确实拿不出证据来证明你说的不对。
可是你不明白吗?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说枫树价廉,贪之不当,可景府五院,多少花草树木,皆在你手中,一树价廉,千树还价廉吗?你利用旁人不懂花木,鱼目混珠,鬻鸡为凤,其中多少价差的银钱都进了你的口袋?”
花知行张口想辩解,慕云舒却没耐心听了,她将桌上的价单两指按住,往前推了推,继续道
“善游者溺,善骑者堕,各以其所好,反自为祸。当日在澄光水榭,我问过你,后院花木移栽需要多少,你说垂丝海棠,至少五两七钱三分。墙边芭蕉,已至三两八钱九分七,便是小的,也要值个二两三钱六分左右,四千多株的萱草兰花,一棵便要五分二。
聚沙成塔,集腋成裘。花知行,这可是个肥差事,你可真敢往下吞。”
“我没有!”花知行还在负隅顽抗。
慕云舒点了点那份价单,继续道:“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当日我让你明确地列了价单与花木种类特点给我,你是不是对我太过轻视,以至于连所列和实际不符都以为我看不出来?
你以为你只要把账目做的天衣无缝,查无可缺,我就发现不了你?奈何不了你?可水至清则无鱼,太过干净本身就是问题。
现在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账目明面上,我确实没有证据,但是这份价单和整个前厅后院所有新栽种的花草树木,都将是你以权谋私,中饱私囊的证据。”
慕云舒话音刚落下,花知行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浑身抖如筛糠。他目光死死凝视着慕云舒,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景修俨也定定地望着慕云舒,只觉得此时的她身有虎啸之威,内蕴雷霆之力,让人不由得感到敬佩与折服。
乐予站在后面,看了看元卜,无声地拍了拍掌,表示佩服。
“公子,夫人.......我!”花知行安静了好半天才老泪纵横地道:“我就是一时糊涂,猪油蒙了心,求求你们再给我个机会吧,我再也不敢了。”花知行连连磕头,边磕边哭边道:“我来景家二十来年了,本来也是勤勤恳恳,不敢有丝毫贪念。若夫人能再往前看看账目,就知道老奴当时真的是专心做事的。
只是后来,景家疏于管理,人人都在搜刮贪婪,身处淤泥之中,有几人还能一品清莲。老奴实在没有办法,只能随波逐流。但是如今二夫人管家,兴盛之期可待,老奴还是想好好做事的。求求你们,再给个机会吧。”
花知行年岁其实并不大,早些年在府上只是管理着一片花草的修剪,后来成了管事,为人又随和好说话,再加之常年与花木打交道,自有一派儒雅内秀的气质。
此时跪在几人面前,额头都让给磕出了血,看起来委实有几分可怜。
慕云舒回眸看了一眼景修俨,景修俨道
“如今你为掌家人,我说了,一应处理,单凭你意。”
花知行听此,直接转向了慕云舒,磕的更加卖力。
“二夫人,是老奴眼拙,才轻视于你,你这般的天资聪颖,智慧过人,你为景家掌家人,必然能涤瑕荡秽,激浊扬清,老奴愿追随二夫人,为景家的复兴鞠躬尽瘁。还求二夫人看在老奴主动认错的份上,给老奴一个机会吧。”
乐予撇了下嘴,心道,我可没看出来你主动认错了,分明就是负隅顽抗,抗到现在抗不下去了才认的,真是不要脸。
慕云舒抬手轻轻转着那杯被景修俨斟满的茶水,想了下,忽然举起喝了下去。
她道:“好,你既有心认错,我便给你一个机会。经过我这段时间的大致预测计算,这些年来,你在花木之上所贪银两,至少在一万三千六百四十二两白银左右。我给你抹个零,凑个整,共计一万四千两白银,一月为期,你尽数补足予我。差之一两,你引咎辞职,我击鼓报官。”
花知行:“.......”
“夫人.......我没......”
“你若再言,便加五千,总计两万。”
花知行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花知行一脸如丧考妣地走了后,景修俨没忍住,捏了捏慕云舒的脸蛋,笑道:“我的夫人好生厉害。”
慕云舒却没他那么好的兴致,望了一眼花知行离开的方向,喃喃道
“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景家后院之中,多少人是因为管理荒废才激起人心中的贪念,而忘了本性。花知行绝非个例。”
景修俨见她还板着脸,拉起了她的手捏了捏,笑道:“所以自古便有言,男主外,女主内,缺一不可。不过花知行此人,太过狡猾,行事又这般的谨慎小心,若非轻敌,难捏其把柄,你当真还要再用此人?”
慕云舒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被景修俨抓在手里挠掌心,她笑了笑要把手抽回来,景修俨却不放。
慕云舒无奈只好任他捏着。
她道:“狡猾有狡猾的好处,他这人既如此谨慎,这些年来周旋于景家各处,他肯定比我更了解这深海之下的旋涡暗流和人情世故。”
景修俨笑:“看样子那一万多两的白银就是你逼着花知行做饵的催命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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