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崖山脉绵延不绝与天际连成一片,外围怪石嶙峋、古树参天,腐藤交织成网,兽骨泛着冷光,毒物在其中盘旋游走,诡影时隐时现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越往山脉深处,陡峭的崖壁几乎垂直向天,浓烈包含剧毒的瘴气如泼翻的墨砚,将此后绵延数千里的山脉尽数遮挡,密不透风。
而在那瘴气边缘百丈之内,隐约可见地势骤陷成一方盆地。
谷底摇曳着一点幽微火光,在穿谷冷风中明灭不定,恍若暗夜中睁开的独眼,泛着森然光晕。
那是一处火堆,其上炙烤着一具狼尸。
此时三道人影正围聚在火堆旁,一人手中捧着一本绢书,双目紧闭盘膝而坐,一人面色疲惫不堪,浑身死气沉沉,往嘴里送着干粮。
另外一人双手被粗布条反绑着,正瘫坐在地上,对着眼前的一根朽木棍说着疯话:“你说什么?!你说他们没死?!他们竟然在找我?!不行?!你快想办法救救我!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三人正是连夜逃进山里的江真、黑五和黑六。
他们三个一夜都没怎么休息,翻山越岭爬的是遍体鳞伤,不过好在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太大的危险,只遇到了一群闻着人肉腥味赶过来的饿狼。
江真两三刀全给打发了,最后留了一只当做早餐,这样做虽然有暴露位置的风险,但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吃了小半个月的素,导致他现在浑身不适,挥刀都有些乏力,万一半路再遇到什么危险恐生不妙。
“滋啦!”
火堆上的狼尸油脂滴落,腾起的青烟滋滋作响。
与此同时,江真突然眉心微蹙,额间青筋随着呼吸突突跳动,双目紧闭,左眼却缓缓渗出丝丝血痕。
浮屠眼的第一道业障壁,此刻正在他的意识深处轰然作响,如同无底漩涡一般吞噬着他体内的所有法力。
不知过了多久,他盘膝而坐的身影骤然放松,睫毛轻颤,染血的眼眶缓缓睁开,眸中流转的金芒渐渐归于平静,绿色瞳孔淡了许多,周遭被一圈淡金色所占据。
天上的瘴气依旧浓稠如墨,狼尸仍在火上炙烤,油脂滴落的声响与穿谷的风声混在一起,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唯有江真自己知道,第一道业障壁,终于被他破了。
这道业障壁他垂涎已久,每每运起瞳脉时仿佛随时都可以破开,但左眼处却始终萦绕着一道无形的桎梏,令其无法得偿所愿。
此番突破,令他在心中暗自庆幸不已,《浮屠瞳术万相真解》有云:天地间,各路仙神隐匿,其形诡异难测,周身充斥诡谲之气,当以浮屠瞳术窥探世间诸般奥秘时,切记不可注视。
所以说,他瞳孔中的绿芒,便是注视滋露圣母真身的代价,沾染了滋露圣母身上的气息。
就如同滋露宗那位戮情长老遭受到断劫引,总是吐眼珠子一样,他眼中的这道绿芒,只能不断用法力去冲刷消耗,直到其最终消失。
这会令他今后突破业障壁的道路难上加难,但玄者修行路上没有难易之分,只有坚持之心。
江真抬手抹去眼尾血痕,随后站起身,带着好奇心盯向了那具炙烤的狼尸,尝试着运转刚突破的浮屠眼。
一阵扭曲变动后,他的眼前陡然拉进放大,狼头上那原本模糊的兽毛纹理突然清晰得可怕,连焦皮裂缝里的油脂流动都纤毫毕现。
江真欣喜之下,转头望向盆地边缘,下一刻周围渐渐变亮,浓稠瘴气开始变淡,显露出了百丈之外,一具被啃食过半的山豹骸骨。
“江…江爷…您这是…”
黑五啃干粮的动作顿住,被江真骤然亮起的金瞳看得后背发凉。
江真闻言眼中金芒慢慢褪去,揉了揉酸痛的双眼,摆了摆手道:“没事,抓紧吃,吃完继续赶路。”
说罢,他慢慢走向狼尸,也不管熟没熟,用长刀刮下表面的焦物,就着血大口吃了起来。
炼精期玄者的食量是可怕的,尤其是修炼完或突破后,需要大量进食才行,但也可以服用丹药恢复,只不过江真没有罢了。
黑五看着对方大口吃肉的场景,又联想到了小无相山当时的尸山血海,顿时只觉胃中一阵翻涌,赶忙偏过头去,尝试聊点什么,遮盖住对方喉间咽肉的声响:“江爷…再往前走可就到青崖山脉深处了,瘴气太浓,看不见太阳,到时候咱们怎么分辨方向啊?”
江真撕下狼腿上的一大块肉,囫囵咽进了肚子里,随后抹了把嘴角血沫,金瞳忽地扫向黑五:“我用这个能看见。”
黑五盯着江真泛着金芒的瞳孔,喉结上下滚动,嘟囔着往旁挪了挪身子:“原来…如此…江爷厉害…”他掰碎手中硬得硌牙的干粮,碎屑落在沾满血污的衣襟上,“若是这次能跟着江爷您逃出生天,我就带着黑六找个偏僻的地方种种田,养几头猪,以后再也不出来了,我以前总想着银子,现在觉得,都不如平平淡淡来的舒服,呃……您可别嫌我跟黑六累赘,我什么都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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