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垚那辆饱受摧残的福特车带着发动机的悲鸣消失在弄堂尽头,留下满地狼藉的陶片和一片诡异的寂静。好半晌,门口看热闹的人群才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哄笑和议论。
“路探长这运气……啧啧,真是绝了!”
“一千两!开出一堆破烂加一百两!笑死我了!”
“下周他还来?这是跟罐子杠上了啊!”
“怀老板,你这罐子怕不是真克路探长?”
怀安无奈地弯腰,开始清理第十次开罐留下的战场。他口袋里沉甸甸的,塞满了路垚“贡献”的十件复制品:两颗花里胡哨的玻璃珠、一张《如何快速入睡小窍门》的泛黄纸条、一块边缘锋利的破瓷片、一撮干枯的狗尾巴草、一块灰扑扑的石头、一本靛蓝色封面的《基础吐纳术》、一本油墨印刷的《简易家常菜谱(沪上风味)》、一小锭二两银、一小锭五两银、还有十锭码放整齐的十两官银(合成一百两)。
他拿出那本《基础吐纳术》复制本,借着窗外的天光翻看。内容果然如路垚所嫌弃的那样,全是些调整呼吸节奏、静心凝神的基础法门,配合几个简单的静坐姿势图解,没有任何实战价值。但对怀安这个毫无根基的现代人来说,这恰恰是他目前最需要的。他对照着册子上的描述,尝试着调整自己的呼吸,努力让气息变得绵长均匀。几天下来,虽然还没摸到门道,但每次尝试后,精神确实会清明片刻,白日里积累的烦躁似乎也消解了一丝。
“强身健体,固本培元……倒也不错。”怀安将册子小心收好,又把玩了一下那个青级的太阳能充电宝复制品。巴掌大的银色金属方块,侧面有个小小的USB接口(这个时代的人自然不认识),还有一个小小的指示灯。他将其放在窗台有阳光的地方,指示灯果然亮起微弱的红光,表示正在充电。这玩意儿暂时没啥大用,但留着或许以后能派上用场。
接下来的日子,“奇缘罐子铺”进入了相对平稳的运营期。热度依旧很高,但经过了第一周的疯狂洗礼,顾客们似乎也冷静(或者说认命)了不少。开罐的人依然络绎不绝,开出白级、灰级(小额居多)、紫级的物品仍是主流,偶尔有青光(青级)闪烁,便能引来一片艳羡的惊呼。怀安的口袋如同一个异次元仓库,日渐充盈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复制品:粗陶碗、劣质毛笔、写着打油诗的信笺、一两二两的碎银角子、一本《上海滩舞厅分布图》、一把能当痒痒挠的竹制不求人(紫级)……
他利用复制来的钱财,终于告别了啃糙米的日子。门口的破招牌被他请人重新刷了漆,歪扭的字迹也描正了些。屋内添置了一张结实的榆木桌子和两把椅子,供顾客歇脚。他甚至奢侈地买了个带玻璃罩的煤油灯,替换了原先那盏昏暗的油灯,让夜晚的铺子亮堂了不少。生活,正朝着安稳的方向缓缓推进。
这天下午,铺子里难得清闲片刻。怀安刚送走一个开出白级破瓦罐、骂骂咧咧离开的顾客,正擦拭着新桌子,门口的光线一暗,路垚那熟悉的身影又出现了。
他今天没开那辆招摇的福特车,而是步行而来。米白色西服依旧挺括,金丝眼镜也擦得锃亮,但眉宇间却带着一种不同于以往赌气或愤怒的……狂热?他腋下夹着一个厚厚的硬壳笔记本,手里还拿着一个黄铜计算尺,一进门,目光就死死锁定了怀安。
“怀老板!没打扰吧?”路垚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兴奋,他几步走到新桌子旁,毫不客气地拉开椅子坐下,将笔记本和计算尺啪地拍在桌面上。“上次那十个罐子的‘战利品’,我都带来了!”
怀安一愣,看着路垚打开他那名贵的真皮公文包,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掏出:两颗玻璃珠、一张助眠纸条、一块破瓷片、一撮狗尾巴草(已经蔫得更厉害了)、一块石头、《基础吐纳术》、《家常菜谱》、二两银锭、五两银锭、还有……那一百两银子。
“路探长,您这是?”
“研究!”路垚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桃花眼闪烁着智慧(或者说偏执)的光芒,“上次回去后,我痛定思痛!觉得不能再这样盲目地跟运气死磕了!这不符合我路垚的智商!”他拿起计算尺,手指灵活地滑动着标尺,一边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着什么。
“看!”他指着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表格和公式,“这是我开业至今,所有能收集到的开罐记录!包括李裁缝的白纸、王大的十两、赵铁柱的小刀、乔楚生的拳谱、白幼宁的物价报告、那个农民的百两灰、还有我自己的全部‘战果’!样本量虽然还不够大,但已经能看出一些端倪了!”
怀安凑过去一看,头皮有点发麻。笔记本上分门别类,清晰列着:
开罐总数(估算)
各等级物品出现频次(白、灰、紫、青、绿…)
灰级内部各金额档位出现频次(1两、10两…1000万两)
连续出现同一等级的次数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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