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眉庄在碎玉轩的精致养生生活,如同一股清流,悄然影响着后宫的风气。她手中那恒温的玉髓杯,帐内那宁神的香囊,都成了低位妃嫔和宫女们艳羡的对象。连带着,奇物斋在宫内的名声,也从“猎奇寻宝”之地,悄然向“提升生活品质”的秘所转变。
然而,这股清流,显然流不进翊坤宫那金碧辉煌、却充满躁动的殿宇。
华妃年世兰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贵妃榻上,指尖烦躁地捻着一串南海珍珠。颂芝垂手侍立一旁,大气不敢出。殿内熏着浓烈的百合香,却压不住华妃眉宇间那团显而易见的火气。
“废物!一群废物!”华妃猛地将珍珠串掼在紫檀小几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本宫让你们去开罐子,是让你们给本宫寻开心、找宝贝的!不是让你们拿一堆破烂回来占地方的!”她指着墙角一个打开的箱子,里面堆着之前开出的散碎银子、塑料发卡、小镜子、橡皮筋…还有几个新开出的白级小物件(一个造型奇特的镇纸,一包彩色玻璃珠)。
颂芝吓得噗通跪下:“娘娘息怒!奴婢…奴婢是按规矩开的…可…可那罐子里的东西,全凭运气…奴婢也想给娘娘开出像沈贵人那样的恒温杯,或者安答应那样的香露啊…”她声音带着哭腔。
“运气?哼!”华妃凤眸含煞,“本宫看是那掌柜的故意刁难!给皇后的人就是上好的茶具,给沈眉庄就是养生的杯子,给安陵容那小蹄子就是能助她勾引皇上的香露!轮到本宫的人去了,就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破烂!定是那姓怀的,知道是本宫派的人,故意把好东西藏起来了!”
华妃的逻辑简单而霸道——好东西没开出来,就是别人故意不给!尤其是想到沈眉庄那个贱人,靠着奇物斋的东西,在皇上面前装得一副清高淡雅、养生有道的模样,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连安陵容那唯唯诺诺的小贱人,都靠着那劳什子香露,歌声更勾人了些!唯独她年世兰,翊坤宫之主,竟然开不到一件合心意的宝贝?这口气,她如何咽得下!
“周宁海!”华妃厉声喝道。
“奴才在!”心腹太监周宁海立刻躬身上前。
“你亲自带人去!带足银子!告诉那姓怀的,翊坤宫华妃娘娘要开罐子!让他把最好的罐子都给本宫拿出来!开不出本宫满意的宝贝,本宫拆了他那破店!”华妃的怒火彻底爆发,她就不信,抬出她的名号,那小小的掌柜还敢藏着掖着!
“嗻!”周宁海领命,带着几个如狼似虎的太监,抬着沉甸甸的银箱,杀气腾腾地出了宫。
奇物斋门口,依旧排着长队。周宁海带着人,蛮横地拨开人群,径直冲到柜台前,尖着嗓子喝道:“掌柜的!翊坤宫华妃娘娘要开罐子!把最好的罐子都给咱家拿出来!立刻!马上!”
他身后的太监将银箱重重放在地上,打开盖子,里面是白花花的官银,足有数千两!
人群被这阵势吓住,噤若寒蝉。怀安抬起头,看着一脸倨傲、眼神阴鸷的周宁海,脸上笑容不变,指了指墙上最醒目的位置:“公公请看,小店规矩,每人每周限购十个普通罐子。华妃娘娘的份额,颂芝姑姑前几日已经开过了。若要再开,需等到下周。”
周宁海脸色一沉,三角眼射出寒光:“放屁!娘娘要开,那是给你脸面!什么狗屁规矩!赶紧的,给咱家拿一百个罐子出来!耽误了娘娘的事,你吃罪不起!”
怀安神色平静,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公公,规矩就是规矩。无论是谁,只要进了小店,就得守这规矩。前几日,景仁宫的剪秋姑姑、富察家的明瑞公子、还有宫里的温太医、沈贵人宫里的采月姑娘,都是按规矩十个十个开的。华妃娘娘母仪风范(虽然只是妃位,但怀安故意抬了一下),想必更会体恤小店,不会坏了这公平的规矩。”
他再次祭出“虎皮”大旗,而且点明了皇后、贵胄、太医、宠妃的人都守规矩,你华妃的人想搞特殊?那岂不是说华妃比皇后还霸道?比满洲贵胄还蛮横?
周宁海被噎得脸色铁青!怀安的话绵里藏针,把他架在了火上!他敢说华妃娘娘不体恤?敢说比皇后还特殊?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他阴狠地盯着怀安,想从对方脸上找出一丝惧色,却只看到一片古井无波的平静。
“你…你…”周宁海气得手指发抖,却不敢真下令砸店。他知道颂芝上次碰壁的事,更知道这掌柜的似乎有些背景,连皇后的人都对他客客气气。
“好!好你个怀掌柜!”周宁海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十个!就十个!给咱家拿最好的来!若开不出娘娘满意的宝贝,哼!”他最后的威胁显得色厉内荏。
怀安仿佛没听见他的威胁,平静地收了相当于十个罐子的银子(一千两),然后像对待普通顾客一样,随意地从罐子堆里抱出十个,放在柜台上:“公公请。”
周宁海憋着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只能狠狠地将怒火倾泻在罐子上。他拿起罐子,也不挑地方,直接就在柜台前狠狠砸下!一个接一个,动作粗暴,如同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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