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诗锋毒
洛阳的残阳,是血浸泡过的。
光斜斜地刺过坍塌的宫阙、焦黑的梁柱、断裂的汉白玉栏杆。
在布满刀痕箭孔和干涸血迹的残破宫墙上,投下长长的、扭曲的阴影。
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焦糊味、尸骸腐败的甜腥。
还有一种更深的、令人窒息的绝望。
然而此刻,在这片修罗场的中心,昔日皇城正南的阊阖门广场。
却弥漫着一种诡异的、令人脊背发寒的“雅之”。
数百名身着宽大素白锦袍、头戴高冠的士族士兵,以一种近乎仪仗般的整齐阵列肃立。
他们脸上没有寻常士卒的粗粝与杀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与矜持的冷漠。
每个人手中,都平端着一具造型奇特的弩机。
弩臂由乌沉沉的阴沉木雕琢而成,线条流畅,饰以繁复的云雷纹。
弩身却闪烁着冰冷的青铜金属光泽,机括精密如钟表。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弩槽中探出的箭矢,箭镞并非寻常的金属三棱或柳叶形。
而是一截截打磨光滑、温润如玉的白色骨片!
骨片上,以极其纤细的朱砂,镌刻着密密麻麻、蝇头小楷般的文字!
风穿过废墟的呜咽,带来一阵低沉的、如同吟诵般的齐声。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不是人声,而是那弩机上骨箭发出的共鸣!
随着吟诵,那些镌刻在骨箭上的朱砂小字,竟隐隐流转起一层妖异的血光!
阵列前方,一个身着月白鹤氅、面容清癯却眼神阴鸷的中年文士,正负手而立。
他便是东晋权臣庾翼的族弟,此次士族联军名义上的监军,实际上的指挥者庾冰。
他缺了一截小指的左手拢在袖中,右手轻轻摩挲着腰间一枚温润的羊脂玉佩。
目光如同冰冷的蛇信,扫过前方。
看着那片被乞活军和流民临时占据的、依托着几段相对完好的宫墙构筑的简陋防线。
“冉闵何在?”庾冰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低沉的吟诵。
带着一丝刻骨的怨毒,和居高临下的轻蔑。
你缩在那些泥腿子和破纸壳子后面,做起了缩头乌龟?
还是说,杀胡令的屠夫,也怕了我士林清音,诗书风骨?
他微微抬手,身后那低沉如诵经般的吟唱骤然拔高,变得凄厉而充满怨毒。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最后一个“哉”字出口的瞬间,庾冰拢在袖中的左手猛地挥下!
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痉挛的狠戾!
第二幕: 诗纹弩
嗡——!数百具“诗纹弩”同时发出了令人头皮炸裂的震鸣!
那不是弓弦弹射的声响,而更像是无数怨魂在笔锋下被强行拘禁、此刻又被骤然释放的尖啸!
数百支镌刻着《黍离》诗句的骨箭,离弦而出!
箭矢破空的声音也极其诡异,不再是尖锐的“嗖”声。
而是如同无数饱含血泪的哽咽、控诉、哀叹汇聚成的凄厉长吟!
箭身在空中划过时,那些朱砂小字爆发出刺目的血芒。
将周围的空气,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红晕!
箭镞所指,正是流民军依托的那段宫墙!
“举盾——!”乞活军悍卒的怒吼在墙后炸响。
厚重的包铁木盾被奋力举起,形成一片钢铁丛林。
流民们则死死蜷缩在墙垛和临时堆砌的土石掩体之后,脸上充满了恐惧。
噗!噗!噗!噗! 箭雨落下!
然而,预想中箭矢撞击盾牌的沉闷巨响,并未密集响起!
第三幕: 文字化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大部分骨箭,竟如同长了眼睛的毒蛇,在空中划出匪夷所思的弧线。
巧妙地绕过了竖起的盾牌,或者精准地从盾牌的缝隙中钻入!
一支骨箭,擦着一名乞活军悍卒的盾牌边缘掠过。
箭身上“中心摇摇”几个血字,骤然亮得刺眼!
噗嗤一声,狠狠扎进了他旁边一个年轻流民的后背!
“啊——!”那流民只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身体猛地僵直!
紧接着,让所有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
被骨箭命中的伤口处,并未流出多少鲜血。
那温润如玉的骨制箭镞,仿佛瞬间融化了一般,渗入了皮肉之中!
而箭杆上那些妖异的朱砂小字,则如同活过来的毒虫。
顺着箭杆疯狂地“游”向伤口,瞬间没入!
“呃…呃…”年轻流民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痉挛!
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下,清晰地看到无数细小的、如同文字笔画般的黑色纹路在疯狂蔓延、扭曲!
他的双眼瞪得滚圆,瞳孔却迅速变得浑浊、扩散。
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迷茫。
更可怕的,是他的伤口!
以箭伤为中心,周围的皮肉如同被无形的刻刀狠狠剜过,开始迅速溃烂、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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