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虫压城
陈留城外的天空仿佛死了,不是阴云密布的死寂。
而是一种活物蠕动带来的、令人头皮炸裂的窒息,铅灰色的天穹被彻底遮蔽。
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厚达数丈、无边无际、翻滚沸腾的“黄褐色云层”。
这云层由亿万只拳头大小、通体覆盖着油亮甲壳、复眼闪烁着贪婪红光的蝗虫组成!
它们摩擦着锯齿状的后腿,发出震耳欲聋、如同亿万片砂纸疯狂摩擦的“沙沙”声。
汇聚成一股足以碾碎精神的声浪狂潮,狠狠拍打着下方,摇摇欲坠的陈留城墙。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弥漫着浓烈的、类似腐烂青草混合着土腥气的刺鼻气味。
那是蝗虫群散发出的信息素,带着毁灭与饥饿的宣言。
阳光被彻底阻隔,大地陷入一片昏黄。
只有蝗虫复眼,偶尔反射出的点点猩红幽光,如同地狱的星辰。
“蝗…蝗神!是蝗神发怒了!”
城墙上,一个年轻的流民士兵,看着遮天蔽日的虫云,精神瞬间崩溃。
丢下手中的长矛,抱着头蜷缩在垛口下瑟瑟发抖。
恐惧如同瘟疫般,在守军中蔓延。
这些经历过尸山血海的汉子,可以面对胡人的刀箭死战不退。
但面对这非人的、来自天空的恐怖,源自本能的战栗无法抑制。
“稳住!不许退!”
陈霸焦黑的脸上肌肉扭曲,仅存的独眼布满血丝,声音嘶哑如破锣。
他挥舞着断刀,一刀劈开几只撞上城垛的硕大蝗虫。
蝗虫绿色的浆液和破碎的甲壳,溅了他一身,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酸腐气味。
“怕什么!不过是大点的蚂蚱!给老子用火!用烟熏!”
他的怒吼,在震耳欲聋的虫鸣声中,显得如此微弱。
守军们强忍着恐惧,点燃了预备的火把和浸满油脂的草球。
奋力朝着城下和天空抛掷,火光在昏黄的天地间跳跃,浓烟升腾。
第二幕: 蝗虫海
然而,这微弱的抵抗,在浩瀚的虫海面前,如同投入大海的火柴。
火焰只能暂时驱散,一小片区域的蝗虫,浓烟更是被虫群掀起的狂风,瞬间吹散。
更多的蝗虫,悍不畏死地扑向火光,用身体将其扑灭!
它们如同黑色的冰雹,噼里啪啦地撞击在城墙、盾牌、甚至士兵的脸上和身上!
锋利的锯齿口器,疯狂啃咬着一切,木制的盾牌边缘,被啃出密密麻麻的缺口。
皮甲的系带被咬断,裸露的皮肤瞬间被撕开细小的血口,火辣辣地疼!
“啊!我的眼睛!”一个士兵惨叫着捂住脸。
一只硕大的蝗虫,正用口器死死钉在他的眼睑上,疯狂啃噬!
“粮仓!它们在啃粮仓的顶棚!”了望塔上传来绝望的嘶喊。
陈霸猛地扭头看向城内,看见蝗虫群出现在囤积着流民军,最后救命粮草的几座巨大仓廪上方。
厚重的茅草顶棚,如同被无形的巨口啃食。
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露出了下面储存的麦谷!
无数蝗虫如同找到了盛宴的源头,形成一股股粗大的、旋转的黄褐色“虫柱”。
从天空俯冲而下,疯狂涌入粮仓的缺口!
粮仓内瞬间响起,令人心胆俱裂的、如同暴雨击打铁皮屋顶般的密集啃噬声!
“不——!”陈霸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独眼瞬间赤红!
那是几十万流民最后的活命粮!他猛地转身,就要带人冲下城墙去抢救粮仓。
第三幕: 驱蝗车
就在这时!呜——嗡——呜——嗡——
出现了一道低沉、浑厚、仿佛来自大地深处,心脏搏动的诡异嗡鸣声。
穿透了震耳欲聋的蝗虫嘶鸣,从陈留城外的东南方向传来!
这声音并非刺耳,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
让听到的人瞬间感到,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烦闷欲呕,气血翻腾!
伴随着这诡异的次声嗡鸣,那原本如同无头苍蝇般的浩瀚蝗群,仿佛瞬间接收到了某种至高无上的指令!
沙沙沙——!虫群的嘶鸣声调陡然拔高。
变得更加尖锐、整齐、充满了攻击性!如同亿万把钝刀,在磨刀石上同时刮擦!
紧接着,那遮天蔽日的黄褐色虫云,猛地改变了方向!
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拨弄,它们放弃了近在咫尺的陈留城墙和粮仓。
在空中汇聚、旋转,形成一片更加凝练、更加狂暴的“虫云风暴”。
带着毁灭一切的饥渴气息,朝着陈留城西北方向碾压过去。
那片区域正是流民和乞活军仓促构筑、依托着几处丘陵的野战营垒。
虫云风暴所过之处,地面上稀疏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只剩下光秃秃的、布满细小齿痕的茎秆!
就连裸露的岩石表面,也被啃噬出密密麻麻的凹坑!
“桓温!是桓温的驱蝗车!”城墙上,慕容昭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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