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好仃站在会议室门口,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废料编号纸条。昨夜那场查账行动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胸口,让他整宿没睡踏实。晨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带着玻璃碎屑特有的凉意。
“都来了?”他扫了一眼屋内,老李、小王已经坐在桌边,桌上堆满了文件夹和计算器。
“我刚把仓库那边的入库单拿过来。”老李推了推眼镜,“你猜怎么着?去年有三个月的记录都是手写的。”
“是不是那几个月ERP系统出问题的时候?”小王翻着手里的账本。
“对。”老李点头,“而且有几张票据上的供应商名字,我没见过。”
刘好仃走到白板前,拿起记号笔,在上面画了个大圈:“咱们先不管是谁干的,先把成本现状搞清楚。”
小王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这话说得跟老师上课似的。”
“我这不是学你写总结嘛。”刘好仃笑了笑,笔尖一转,在圈里分出三个扇形区域,“原材料、能耗、人工——这三个是大头。”
老李翻了翻手里的数据表:“能耗这块最近几年一直涨,尤其是夏天空调用得多。”
“人工呢?”刘好仃问。
“工资每年调一点,但加班费涨得快。”小王说,“特别是春节前后,产量跟不上,全靠夜班顶着。”
刘好仃点点头,在“人工”那一块画了个星号:“这个我们回头再细看。”
正说着,行政助理小周抱着一摞资料进来了:“听说你们要整理三年的成本数据?”
“你怎么又来了?”刘好仃笑着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上次客户满意度那次我帮忙写总结,这次我也想试试。”小周眨眨眼,“反正我现在也没啥事做。”
“那你来得正好。”刘好仃指着白板,“你看看能不能把这些数据整理成图表,让大家看得明白点。”
小周凑近一看:“这个饼图挺直观的,不过有些数据好像不太一致。”
“哪儿不一致?”刘好仃凑过去。
“比如这个能耗的数据,单位有的是‘千瓦时’,有的是‘度’,还有几个干脆写的是‘电费金额’。”小周指了指表格,“这样没法比。”
“嗯……”刘好仃摸了摸下巴,“老李,你去联系一下能源管理那边,统一一下计量方式。”
“行。”老李起身往外走。
“等等。”刘好仃叫住他,“顺便问问他们有没有去年第三季度的详细用电记录。”
“为啥特别问这个季度?”小王好奇。
“昨天我看能耗曲线图,发现那个季度突然飙升,但没人说明原因。”刘好仃说,“我觉得这事有点蹊跷。”
老李点点头走了出去。
会议室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打印机偶尔发出“咔哒”一声响。
小周一边敲键盘一边嘟囔:“这数据量真不小,感觉像是在算整个厂子的命根子。”
“可不是嘛。”刘好仃靠着椅子背,“每一分钱的背后,都是工人的汗水。”
小王忽然抬起头:“刘哥,你觉得这些浪费现象,一线员工知道吗?”
“知道个屁。”刘好仃摇头,“他们哪管这些,只关心自己手上这一摊子做得顺不顺。”
“那要不要找他们聊聊?”小周插话,“让他们也参与进来?”
刘好仃想了想:“行,明天下午开个会,请各班组的组长都来。”
第二天下午,会议室坐得满满当当。十几个一线班组长围坐在长桌旁,有人低头玩手机,有人打哈欠。
刘好仃清了清嗓子:“各位,今天不是开会训话,是想听听大家对成本的看法。”
没人应声。
“我知道你们平时干活儿累,成本这玩意儿听起来太虚。”刘好仃笑了笑,“但我给你们讲个小故事吧。”
众人这才抬起头。
“我刚进厂那会儿,师傅教我省下一滴油。他说,一滴油看着不起眼,但一年下来能省出一辆自行车的钱。我当时不信,后来我算了算,还真差不多。”
底下有人笑了。
“所以啊,成本不是老板的事,是我们每个人的事。”刘好仃继续道,“你们每天都在生产线上,肯定看到过不少浪费的地方。比如说,玻璃边角料是不是经常被扔掉?”
一个年轻的切割工举手:“我们那儿确实很多边角料,没人回收。”
“还有没有别的?”刘好仃鼓励地问。
“有一次设备漏油,修都没人修,就那样跑了三天。”另一个工人说。
“还有材料搬运的时候,明明可以一次搬两箱,非得一趟一箱,多跑好多趟。”有人补充。
刘好仃认真听着,小王在一旁飞速记录。
“谢谢大家。”刘好仃最后总结,“你们说的这些,都会反映到成本里。咱们一起努力,才能把钱花在刀刃上。”
散会后,刘好仃回到办公室,桌上放着老李送来的最新数据。
他翻开一看,果然,第三季度的能耗曲线陡然上升,但备注栏一片空白。
“奇怪。”他喃喃自语。
小王凑过来看:“会不会是那段时间生产线出了什么问题?”
“我去查查当时的维修记录。”刘好仃站起身,拿起笔记本就要往外走。
这时,小周拿着一张票据走进来:“刘哥,这张票据有点意思。”
“怎么了?”刘好仃接过。
“你看这儿。”小周指着一行模糊的手写字迹,“‘非标准供应商’,这是什么意思?”
刘好仃盯着那几个字,眉头慢慢拧了起来。
打印机仍在嗡嗡作响,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斜斜洒在桌面上,映出一张张泛黄的票据,像沉默的证人,静静等待真相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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