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殿内,那枚碎裂的蟠龙玉圭的碎片,在摇曳的宫灯下闪着冰冷凄凉的微光。殿外,隐隐传来的金鼓号角、喊杀惨叫、兵刃撞击声,如同遥远而沉闷的潮汐,不断冲击着这金砖铺就、蟠龙盘踞的死亡漩涡中心。
蒋兴祖的刀,雪亮的锋刃稳如磐石,死死锁定御座之上那具剧烈颤抖的玄色身影。他身后,数十名神卫营悍卒刀出鞘,弓上弦,杀气凝成实质的铁幕,隔绝了殿外禁卫犹豫的脚步,也将垂拱殿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一触即发的火药桶!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汗臭和一种名为“真相”的、令人窒息的巨大压力。
“请陛下——摘冕——!!!” 蒋兴祖的怒吼,如同最后的通牒,在死寂的大殿中反复回荡,撞在蟠龙金柱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回音。
“反了……都反了……” 冕旒之后,那尖利扭曲、怨毒恐惧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崩溃边缘的嘶哑,“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给朕……杀……杀了他们——!!!”
这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如同点燃火药桶的火星!
“保护宗老!拿下伪帝!” 蒋兴祖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彻底烧尽,化为冲天的战意!他猛地一声暴喝,声如惊雷!手中长刀不再指向,而是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寒光,整个人如同扑食的猛虎,裹挟着浓烈的血腥气,朝着御阶之上,悍然扑去!
“杀——!!!” 他身后的神卫营悍卒齐声怒吼,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垮了殿内原本就脆弱不堪的秩序!刀光剑影瞬间填满了垂拱殿!目标只有一个——御座!
殿门口那些犹豫的禁卫,被这突如其来的、来自内部的狂暴冲击惊呆了!有人下意识地想拔刀阻拦,却被神卫营老兵狠辣精准的刀锋瞬间劈翻!惨叫声、怒骂声、刀锋入骨的闷响、盔甲撞击的铿锵……瞬间取代了死寂,将这象征大宋最高权力的殿堂,变成了修罗炼狱!
“护驾!护驾啊——!” 御座旁,几个面色惨白、抖如筛糠的内侍发出不成调的尖叫,试图用身体去挡,却被蒋兴祖一脚一个踹飞出去,如同破麻袋般砸在蟠龙金柱上,骨断筋折!
“赵桓”的身体在蒋兴祖扑来的巨大威压下,猛地向后一缩!宽大的玄色衮袍剧烈地起伏,那被遮盖的“双手”位置,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袍袖下疯狂地顶撞、挣扎!他头上的十二旒冕冠,因剧烈的动作和恐惧而歪斜,玉藻撞击发出混乱的脆响。
蒋兴祖已至御阶之下!刀锋所向,直取那玄色身影的咽喉!他眼中燃烧着怒火,也燃烧着昨夜南薰门外袍泽的鲜血,更燃烧着对御座上这个“东西”彻骨的恨意!
就在刀尖即将触及冕旒珠帘的刹那!
“住手——!!!”
一声苍老、沙哑,却蕴含着千军万马般不容置疑威势的怒吼,如同定海神针般轰然炸响!是宗泽!
老将军须发戟张,手中那根黝黑沉重的蟠龙铁杖,带着万钧之力,猛地横扫而出!杖身撕裂空气,发出沉闷的呜咽!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
蟠龙铁杖精准无比地砸在蒋兴祖的刀身侧面!巨大的力量震得蒋兴祖手臂发麻,刀锋险险偏开,擦着“赵桓”的肩头玄袍划过,带起一溜细微的布帛撕裂声!
“蒋指挥使!” 宗泽一步踏前,挡在蒋兴祖与御座之间,铁杖拄地,目光如电,死死盯住蒋兴祖布满血丝的眼睛,“不可莽撞!弑君之罪,万劫不复!此獠身份未明,需留活口!问出真相!揪出幕后黑手!为天下人讨个公道——!!!”
“公道?!” 蒋兴祖双目赤红,胸膛剧烈起伏,刀锋依旧嗡鸣不止,指向宗泽身后那惊魂未定的玄色身影,“昨夜南薰门,我麾下儿郎的血还未冷!福宁殿疑云,玄武门骡车,这满殿的诡异!还有这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鬼祟!宗老!您告诉我!这公道,难道要等这‘东西’继续端坐龙椅,断送我大宋江山吗?!”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血泪控诉,每一个字都砸在宗泽心头,也砸在殿内每一个尚有良知的大臣心头!
就在两人对峙的瞬间!
御座之上,那“赵桓”似乎被宗泽的阻拦和蒋兴祖的控诉刺激到了极点!趁着这短暂的、致命的间隙,他身体猛地一挣!宽大的玄色袍袖之下,一只“手”终于显露出来!
那绝非人手!
那是一只包裹在僵硬铁甲指套中的、明显属于某种机关傀儡的冰冷金属手臂!关节处连接粗糙,泛着生铁特有的暗哑光泽!五指如钩,尖锐锋利!此刻,这只“手”正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死死地抓握着御座冰冷的鎏金扶手,仿佛在极力压制着某种失控的痉挛!那金属指套与扶手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啊——!!!” 离得最近的几个大臣,终于看清了这惊悚的一幕,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如同看到了地狱爬出的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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