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现在!
赵桓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手臂如同绷紧的弓弦,猛地将燧石掷了出去!
燧石化作一道模糊的灰影,撕裂空气!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闷响!
那只正在专心刨食的山鼠身体猛地一僵,后颈处被锋利的燧石边缘切开了一道深深的血口!它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吱叫,便抽搐着倒在血泊中!
成了!
巨大的狂喜瞬间冲上赵桓头顶!他甚至忘记了伤痛,挣扎着用一根捡来的细长树枝,极其艰难地将那只还在微微抽搐的山鼠拨拉到了石缝边,拖进了洞穴!
没有火。他只能用燧石,如同最原始的野人,极其笨拙地剥开鼠皮,撕下那带着温热血腥的生肉。强烈的饥饿感和求生欲压倒了一切,他闭上眼睛,将带着浓重腥气的生肉塞入口中,用牙齿狠狠撕咬、咀嚼、吞咽!温热的血液顺着嘴角流下,带来一种野蛮而真实的生机感。
当他吞下最后一口带着毛茬的生肉时,一股微弱但持续的热流开始在冰冷的身体内扩散。力量,一丝极其微弱的力量,重新回到了这具残破的躯壳。
他靠在石壁上,舔舐着嘴角的血迹,眼中不再是单纯的求生欲望,而是多了一种冰冷的、如同孤狼舔伤后的沉静与算计。他活下来了第一步。接下来,他要了解这片山林,恢复体力,找到出去的路…更重要的是,他要找到韩二他们的踪迹!或者…找到可以利用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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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府,行在。**
宗泽灵堂的香火日夜不息,肃穆的白幡在寒风中飘荡,却无法驱散府衙内日益凝重的政治阴霾。李纲的临时书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李纲坐在案后,面前摊开的不是军情奏报,而是几份笔迹不同却措辞尖锐的“劝进表”。内容大同小异,无非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康王英明神武,众望所归”、“广平郡王年幼,难当大任”云云。落款署名,多是汪伯彦一党,以及从扬州、两浙等地赶来的地方官员。一股无形的压力,正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李相!不能再犹豫了!” 汪伯彦坐在下首,语气看似恳切,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咄咄逼人,“金贼动向不明,然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娄室所部正在京西肆虐,随时可能顺江而下!军中无帅,朝中无主,人心惶惶,如何御敌?康王殿下已行至镇江,不日将抵建康!此乃天命所归,民心所向啊!”
“民心所向?” 李纲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声音沙哑而疲惫,“汴梁百万生灵涂炭之时,康王坐拥河北强兵,按兵不动,此乃民心所向?宗帅孤军浴血,三求援兵而不至,此乃民心所向?汪枢密,你口中的民心,是哪一家的民心?!”
汪伯彦脸色一僵,随即露出痛心疾首状:“李相此言差矣!康王殿下坐镇河北,牵制金贼东路大军,使其不敢尽出南下,此乃大功!汴梁之失,实乃宗帅…唉,实乃天意难违,兵力悬殊!岂能归咎于康王?如今殿下闻宗帅噩耗,星夜兼程南下,正欲与李相、韩帅共商国是,挽狂澜于既倒!李相却因私废公,阻挠大统,岂不令忠义之士寒心?!”
“私废公?” 李纲猛地站起身,须发戟张,久居相位的威势勃发,“老夫心中只有大宋社稷,只有宗帅遗志!立储乃国本,当以贤德、以血统、以天下苍生为重!绝非尔等结党营私、操弄权柄的工具!康王要入建康,老夫自当以礼相迎!但立储之事,必须待广平郡王抵达,百官公议!此事,休要再提!”
汪伯彦被李纲的气势所慑,一时语塞,脸色阵青阵白。他身后的几名党羽也噤若寒蝉。
“报——!” 一名亲兵神色仓皇地冲入书房,打破了僵局,“启禀李相!韩帅…韩帅在江防营…遇刺!”
“什么?!” 李纲和汪伯彦同时色变!
“韩帅如何?!” 李纲厉声喝问,心猛地沉了下去。
“万幸!刺客是混入民夫的江湖亡命,袖箭只擦伤了韩帅臂膀!已被亲卫当场格杀!但…但刺客临死前高喊…‘为康王除奸’!”
“放肆!” 李纲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案上,震得笔墨纸砚乱跳!他猛地转头,目光如同利剑般刺向汪伯彦,“汪伯彦!此事…你作何解释?!”
汪伯彦脸色煞白,汗如雨下:“李相明鉴!此…此必是金贼或黑冰台奸细所为!意在离间!意在搅乱我朝堂!下官…下官对康王忠心,对朝廷忠心,天地可鉴!绝无指使!绝无指使啊!” 他扑通跪倒在地,指天画地,赌咒发誓。
李纲死死盯着他,眼神冰冷如霜。他知道,没有确凿证据,奈何不了汪伯彦。但“为康王除奸”这五个字,如同毒蛇的信子,已经深深扎入了所有人的心里。
“滚!” 李纲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汪伯彦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带着党羽退了出去。
书房内,重归死寂。李纲颓然坐回椅中,一股深沉的无力感和刺骨的寒意席卷全身。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党争倾轧,暗杀离间…这风雨飘摇的行在,还能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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